第5节(1 / 2)

她没多想,把手里剩下的那几个银子,并那根金钗拆下来的珠子拿出来,一股脑塞给秦司簿:“那这些够吗?”

“这颗珠子,你从哪来的?”秦司簿拈起珠子,眉头蹙得更深:刘八珠一个冷宫宫女,从哪里得到这些好东西?

吴桂花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不是隔壁的吴娘娘吗?她婢女嫌没东西吃,出钱跟姑姑买了好几回吃的,这珠子就是她给的,让姑姑做一个月的饭给她吃。对了,这几日吴娘娘不见了,连她那个婢女都不见了,是发生什么事吗?”她早想好了,一定要找机会打听吴贵妃的事情,好有备无患,眼前的秦司簿就是个极佳的人选。

秦司簿神色却严厉起来:“看来不调你出重华宫是对的!在宫里的大忌,头一件便是切忌乱问乱看,你知道多少人就是死在好奇心太过这上面?吴氏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吴桂花不意她发这么大脾气,原以为这次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不想秦司簿话头一转,道:“不过吴氏与你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提醒你一些也好叫你心里有点数,免得你下次不知轻重犯了忌讳。”

吴桂花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听秦司簿道:“吴氏原是贵妃出身,因私窥帝踪,被贬为庶人。三日前,已病逝于重华宫。陛下网开一面,许她附葬帝陵。”

“尸体”本尊在这,那些拿什么附葬吴贵妃?看来这事里有不少古怪。不过原主的事皇宫已经定调,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再有人在皇宫里追究吴贵妃失踪的“尸体”了,这对她绝对是件好事。

至于吴贵妃以前做了什么事,要不是怕不知情踩了雷,吴桂花连问都懒得问。

因听秦司簿道:“吴贵妃犯的罪不轻,她的东西,你最好不要随意拿出来。就像这颗珠子,一看便是珍品,原本在吴氏事发被夺回金册之际便该收归内库,即便不收回,也不是如你我这种人能够得到的。”

吴桂花拿这颗珠子出来,也是想作个话头用,哪里不知道这珠子的珍贵之处?她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却忍不住问道:“私窥帝踪是什么意思?”原谅她老人家文化水平一般,看电视剧像这种文词的理解从来都是靠瞎蒙的。

以她的认识,问出这话也不奇怪。秦司簿给她解释了一遍,又顺便简单说了些宫里的规矩。

吴桂花咂舌道:“只是因为这件事就被贬到了重华宫?这也太重了吧!”

秦司簿知道跟她解释太多她也听不懂,因而又吓唬她一遍:“现在你知道宫中规矩有多严了吧?即使如吴贵妃这样盛宠一时,连皇后都不得不暂避一二的人物,一旦犯了忌讳,被君王所厌,也是再无翻身之日。”见这昔日的傻儿一脸懵然,叹道:“何况宫中情势复杂隐秘甚多,有时候我们听到的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

秦司簿又交代她几句内宫行走的忌讳,道:“我已将你的名字上报。过几日你的腰牌赶制出来,我再给你送来。”

吴桂花自然应下,见秦司簿说话时手掌不时按压胃部,从厨房里拣了几个中午蒸的馒头给了她。

秦司簿接过手,见这白团团的蒸饼握起来软绵绵的,咬一口软弹香甜,不觉奇道:“这是你做的蒸饼?怎么不像蒸饼?”而且吃起来没有吃蒸饼那样硬梆梆的,咽下去让人胃里硌得难受。

吴桂花心说,什么蒸不蒸饼的?难道皇宫里连馒头都没有?

她笑着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以前总看姑姑做,那时候不知道记她是怎么做的。这几天自己胡乱试着做了做,便是这个东西了。”

秦司簿腹中有了食,心情好了不少,微一点头道:“味道倒是还可以。”

吴桂花忙道:“既然秦姑姑喜欢,我多给姑姑做几个。”不着声色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秦司簿未答,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馒头,又揣了两个,方起身离去。

吴桂花送秦司簿出了门,转身去收拾放在厢房里的供桌。

秦司簿带来的三炷线香早已烧完,吴桂花盯着大碗上方缭绕不去的烟雾,低声道:“你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的吗?”她们老辈人的说法,如果上香烧的形状是罗圈状,说明因为有未了的心愿,亡者灵魂就在附近不愿意离去。

忽然听见一声低泣,虎皮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痴痴望着那几炷香,流了一脸的眼泪。

吴桂花向她招手:“你也过来,给你姑姑磕几个头送送她吧。”

虎皮纹这回没有犹豫,抹着眼泪扑上前跪下,“哐哐”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还是不成调的几声咕哝:“咕……咕……”

腾起的青烟将虎皮纹身子虚虚绕过一圈。

吴桂花微微一叹,悄悄退出门外,将空间留给了刘八珠这个真正无法放下的孩子。

第7章

走出刘八珠的厢房,吴桂花转脚回了自己住的屋。

刚才给秦司簿塞银子时,秦司簿怕她不懂,特意教了她怎样辨识金银,以及她的职级和每个月的月俸和份例。

她再次清点了一下自己除了那个小黑匣子之外的所有财产,发现手上还剩下约二钱银子,外加三十个铜板。

秦司簿给她活动下来的职位是三等宫女,每月有一百文月俸,又因为此地偏远,不方便来往膳房,还可以领三十斤米,十斤面和半斤盐,油肉自行准备。另有其他应季衣裳,灯油柴薪若干。

这些东西,若是她一个人用,肯定是足够的,现在还要多养虎皮纹一个,那就有些困难了。别看虎皮纹只是一个姑娘,这几天吴桂花给她几碗饭她就能吃几碗,而且一看就是食量没见底,还能吃不少。不知道刘八珠是怎么养的她,这样大的胃口竟还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厨房里只剩下不到十斤米,约两斤面,盐在她来之前就快用完了,再算计着吃,最多顶上两天就会见底。因为她是驻留重华宫的洒扫宫女,籍簿还是在司苑局,每月十五才能到司苑局领份例。而今天五月初三,她的新腰牌打完之后才会登录上籍薄,月俸一般整月发放。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要等一个多月才拿得到她上差之后的第一份份例。再说园子里的野菜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到哪里弄些新鲜蔬菜,这也是问题。

吴桂花不是不想同秦司簿打听,但一来秦司簿办差在的地方在东掖廷,离重华宫至少要走一个时辰,秦司簿很少到北边来,不清楚情况,再者,她也怕问多了,再叫秦司簿起了疑心。

这种不见人烟的鬼地方,也不那么好待嘛!

吴桂花叹着气,扛起自己这几天用废铁片改造的花锄,准备再去后面的小院子寻摸寻摸,看能不能掏出其他宝贝。

结果她一出门,就看虎皮纹抱着手臂,枕着脑袋,蹲在刘八珠厢房外面,两眼盯着墙头一动不动。

吴桂花试着靠前两步,见虎皮纹没反应,学着她蹲下来,想起刘八珠扔下的这一摊烂摊子,不由叹道:“也不知道你姑姑平时从哪弄的那么些粮食养活的你。”

她没指望虎皮纹回答,不想一道声音细若蚊蝇:“……买。”

吴桂花大为惊讶:“原来你不傻?”说着,不由又靠她近了些。

虎皮纹吓一大跳,差点又跳起来。

吴桂花嗤道:“你恁高恁胖,怎么还怕起我来了?我矮你一个头哩。”见她缩得厉害,只好隔着尺来远,问道:“那你知道,你姑姑是在哪买的这些东西吗?”

虎皮纹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还是眼皮垂着不敢看她。

小姑娘的情况比她预想的好多了,吴桂花大为振奋,耐下性子又是哄又是吓,还许下晚上给她蒸十个大馒头吃的承诺,总算从她嘴里问出了不少东西。

原来这一带因为都是下等宫人聚居的地方,宫里管得没有那么严,又因为附近宫人都是饮食自理,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处宫门聚来一些菜农小贩打通了宫廷守卫的关系,隔几日在宫门口便向这些宫人们卖些果品菜蔬,刘八珠置备的这些家当就是从那些小贩手中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