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周围几个战士的脸色,向正微微点点头,感激地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老所罗门笑笑:“多谢!”
看着向正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李文寿惊讶地看着向正:“我的天啊,你这家伙居然会笑?还会说谢谢?今天什么日子啊?”
似乎不太习惯李文寿的调侃,向正的脸上也有了些难堪的神色,连说话都不像往常那么冷硬了。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向正微微地咳嗽了几声,迅速转换了话头,转头朝着老所罗门说道:“您说的,是不是跋涉千年,必要追寻国土?”
老所罗门猛地瞪大了眼睛,朝着向正惊讶地低声喊叫起来:“你居然也知道?这些都是”
向正微微挥了挥手:“很早之前看过一些资料,也喜欢从历史的沧桑中找寻些有血性的人和事情来研究。从犹太人遭受的屈辱和进行的抗争中,总会有一些勇者和智者在历史中崭露头角。虽然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也没能成功地为犹太人建立一个国家,但在经过了千年的抗争和奋斗之后,犹太人的国土,不还是建立起来了么?”
听着向正的话语,老所罗门的脸上明显地有了一些自得的神色,说话也显得有了底气的样子:“是啊!跋涉千年,必要追寻国土!这是犹太人几千年来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几乎可以在神前铸起一座高大的祭坛。没有国土的民族就像是没有了根基的浮萍,在漂泊中随时可能被风雨摧毁,就连我们的孩子也只能在惊恐中度过他们的童年。为了我们的祖先受到供奉和尊崇,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快乐平安地生活,我们只能在跋涉中追寻我们的国土啊!看看你们,我们孩子们,你们不也是为了这个而拼命地作战么?”
言谈之间,老所罗门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中,似乎总是夹杂着一种强忍痛痒的感觉。站在老所罗门身侧的李文寿抬眼看去,竟然在老所罗门的后颈上发现了一块暗红色的凸起,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毒物咬到了一般。
诧异地朝着老所罗门的脖子后面指了指,还没等李文寿开口,老所罗门已经用那块洁白的手绢轻轻地抆了抆那块暗红色的凸起,有些哭笑不得地朝着李文寿说道:“说来真够倒霉的,正要关闭动物园的时候,有个关着南美杀人蜂的笼子居然被撞开道裂缝,有十几只杀人蜂跑出了笼子。幸好我们对于那些高危险性的动物有着一整套的应急措施,否则的话,麻烦可就大了!说起来,那些小家伙还真是够恐怖的,在穿上了全套的防护服装之后,我和另外的一个工作人员还是被蛰伤了!虽说只是一下,可是在未来的两个星期里,恐怕我只能靠着每天注射镇痛药物来过日子了。”
看着老所罗门那带着些痛苦的神色,向正的眼睛猛地一亮,一把抓过了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卞和,找个人给我买点东西!”
在那个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子劣等酒精味道的养蜂场老板手中接过了足足六个硕大的蜂箱,卞和一边像个真正的养蜂人一般地点算着手中剩余的钞票,一边在暗暗地纳闷--蜜蜂不是最讨厌酒精的味道么?这个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酒精中泡出来的养蜂场老板,究竟是怎么让这些暴怒的蜜蜂乖乖地为他创造财富的?
将一车蜜蜂运到动物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面色苍白的卞和开着摇来晃去的小型卡车通过检查站时,几只从蜂箱中钻出去的蜜蜂毫不客气地贴上了那些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警察,在他们的脸孔或是脖子上狠狠地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大疙瘩
将那些被摇晃得几近发狂的蜜蜂放到了动物园的笼子里,老所罗门将信将疑地将一些经过了李文寿精心调制的新鲜蜂蜜缓缓注入了笼子里。当那些狂怒中的蜜蜂开始注意到这是个完全密封的笼子,而在笼子的一角还有些可口的食物时,越来越多的蜜蜂开始安静下来,聚集在那一小摊蜂蜜旁吸食起蜂蜜来。
而接下来的情景则是让老所罗门大跌眼镜,在动物园中干了那么久,怎么就从来没看见过蜜蜂在吸食了蜂蜜之后,会拼命地四处乱撞?就连那些停在了笼壁上的蜜蜂,也是拼命地伸出了尾部的蛰刺,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扎?
这哪里还是那些相对温和的蜜蜂?这分明就是那些凶狠的杀人蜂啊
按照向正的要求,也利用了一些警察巡逻的间隙,那些藏身在茶坊的战士已经分散成了三五人不等的小组,或是伪装成了急于离开纽约的游客,或是干脆用那些卞和临时制造出来的伪装用皮肤和变色眼镜伪装成了白种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充满了紧张气氛的纽约市区,在深夜潜入了动物园中的基地中。
与那些与向正一起到达基地中的战士不同,后期到达的战士眼中明显的多了一些冰冷的光芒,就像是一把在鲜血中磨砺出来的刺刀一般,闪耀着幽幽的寒光。但在仔细的观察之后,在他们的眼中似乎还有一种隐藏得更深的东西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战士,但在经历了太多战斗的李文寿和向正看来,那些战士眼中的感觉却是轻易能够读懂的,那是一种只求速死的感觉!
默默地交换了个眼神,向正猛地朝着正在分头整理着装备的战士喊道:“集合!”
随着一片轻微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那些分散在大厅中整理装备的战士们已经整齐地站到了向正的面前,无形之中,一股肃杀的气息也在整个大厅中蔓延开来。
满意地感受着这种足以令常人窒息的肃杀气氛,向正的声音缓缓地在整个大厅中响起:“我知道,你们都是最好的战士,我也同样知道,你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曾经有过无法清洗的鲜血,自己人的鲜血!”
话音刚落,那些彪悍到了极点的战士们几乎全都是一个猛烈的颤抖!
对于这些内心中有着深深愧疚,甚至要用自己的死亡来清洗心头重负,或是换取良心安静的战士来说,这绝对是诛心之言!
以无比的忠诚换来的罪孽,这本来就是这些战士们最难以接受的事实,甚至是他们内心中最为沉重的伤痛!
可向正就这么在他们的伤口上狠狠地捅上了一刀?就这么狠毒地让他们在战死之前还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不少战士的神色中已经隐隐地泛起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屈辱,而这一切也都没有逃过向正那犀利的眼睛。面对着这些战士几欲喷火的眼神,向正反倒是好整以暇地侧过了身体,慢慢地在他们的面前踱起了碎步,说话的节奏也变得相当的平缓:“勿庸置疑,很多人都恨你们!那些枉死在你们枪口下的战士,他们甚至在咽气的时候都不敢想像,是什么导致了你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什么让你们朝着他们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慢慢转过了身体,向正目光炯炯地扫视着面前的这些精悍的战士,就像是一个经历了无数沧桑的老人在看着一群初出茅庐的孩子:“回答我!你们能回答我么?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做???”
一片静默之中,只有粗重得犹如野兽一般的呼吸声在压抑地响起,只有紧握的双拳发出的瘆人的骨节摩抆声在此起彼伏!
压抑的气氛中,向正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能回答我么?那好,我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一切,只为忠诚!你们,从来都是被训练成精良的杀人机器,在你们接受那种残酷到令人无法想像的训练时,支撑你们的除了良好的体能,最为重要的也只是你们的忠诚了!忠诚于国家。不计较荣辱。说起来相当容易,可做起来,那恐怕是要承受常人根本就无法承受的心理重负!”
愈加激烈的粗重呼吸中,向正的声音渐渐地提高了一些:“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外面的人对于你们的评价。锦衣卫?屠夫集团?或是你们自己给自己的评价--脏手?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身边总是有一双挑剔的眼睛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更没有人喜欢在自己的心脏上总是存在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即使那人从来都没有做过亏心事,即使那人和你们一样对于国家绝对的忠诚!你们的存在,是一种震慑,或者谙是一种潜在的警示。或许我这么说有些不恰当,有了你们,很多人会夜不能寐,但没有你们,或许会有更多的人生不如死!
你们都知道权力一旦失控,造成的危害将会是毁灭性的,而你们的责任就是让这些已经濒临失控的权力回到正轨上,从那些妄图用权力为自己谋求更多好处的家伙手里拿走本来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就像我们都知道的,在切除伤口上的腐肉时,再好的医生也会在无心中去掉一些还能发挥作用的肌肉,没有人会因此而责怪医生,更没有人会因此让那位治疗好了病人的医生去承担什么可笑的损失。严格说来,你们连那个不小心切除了好肉的医生都算不上,你们只是医生手中的手术刀而已,你们又要在心里背上什么莫名其妙的负担了?”
连看都不看那些面带惊愕的战士,向正顺手从身边的武器装配台上拿起了一支分解开来的狙击步枪的枪管,眯缝起了一只眼睛看着枪管中那闪亮的膛线:“所以,你们别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只求速死的德行,我需要的是一群最好的战士,而不是一些只求一死来解脱心中梦魇的死士!从现在开始,两个小时,我只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里,我要看到一批从心理状态到武器装备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的作战专家,我要这些作战专家和我一起,把整个纽约搅闹个天翻地覆,我还要你们都活着回来!如果你们曾经以自己的忠诚而骄傲,如果你们能够做到把性命交给你们效忠的国家,那么你们就别他妈的糟蹋自己!你们和我一样,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应该什么时候死,由不得自己!解散!”
看都不看那些明显迟钝了片刻才散开的战士,向正拉着李文寿径直走到了正在埋头研究作战资料的卞和身边。尽管仓促制订的作战计划中冒险的成分已经被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但在追求完美的卞和面前,这样的一个计划依旧是难以接受的。
能够找来的资料都已经被利用到了极致,就连从洗衣房中临时传来的消息也被再三进行了核对和筛选。当向正和李文寿站到了卞和身边的时候,卞和终于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那支标记笔扔到了面前的作战计划上:“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已经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了。地下建筑图没有搞到之前,即使我们突入了地下建筑群中,恐怕也很难做到速战速决!”
扫了一眼四周,向正轻轻地拿起了那支放在桌子上的标记笔,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地描画起来,三两笔之下,一条活灵活现的龙已经显露出了它的轮廓。
看着向正慢慢地抆去了桌子上的那幅图案,一旁的李文寿和卞和一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
向正微微地点点头:“现在!否则的话,我们会失去最后的机会。虽说没想到最后‘小贩’会被转移到军营中去,但我们的佯攻计划一直没有启动,这也是那些美国情报人员所没有预料到的。一天没看到那些担任佯攻计划的兄弟露面,那些美国的情报人员就一天不得安宁,再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早上八点,我们准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