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声音的地方已经脱出了烟雾笼罩的范围,在几团乱石围绕起来的环行凹地中,好像有人在不断地摇晃着身体。难道是那个该死的机枪手已经受伤了?
即使是再蹩脚的枪手,也不会连续不断地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吧?如此明显的陷阱,这个该死的机枪手还真的以为,这些突击队员都是刚刚加入军队的新丁么?
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两个突击队员有一枪没一枪地开始诱导射击,而另外的几个突击队员则是迅速地从两翼包抄过去。在接近了那片凹地之后,几个从侧翼包抄的突击队员们毫不客气地掏出了几枚进攻型手榴弹,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扔进了那片发出声音的环行凹地。
猛烈的爆炸声让所有的突击队员们感到了异常的兴奋,从凹地中传来的殉爆声看来,这片凹地中的确有个隐伏的爆破陷阱!想象着那个想用蹩脚的陷阱来阻挡自己的机枪手失望的表情,几个突击队员险些笑出声来!按照常规的作战方式判断,那个该死的机枪手应该就在附近窥探着陷阱造成的效果,尽管那个蹩脚的陷阱爆炸后形成的烟雾比较大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几个识破了陷阱的突击队员在黑暗中寻找目标的踪迹。尽量地伏低了身体的突击队员们尽量压抑着自己呼吸的声音,在重新寂静下来的丛林中仔细地寻觅起来。
夜晚的丛林没有太大的风,爆炸的烟雾像是一些流连在丛林中的薄纱一般,缓慢地笼罩了隐伏在丛林中的突击队员们。只是几分钟时间,几乎所有的突击队员都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的舌根上有了一种淡淡的苦涩味道,有点像是烧焦了的杏仁茶,又有点像是发酵过头的苹果酒的味道。
一个隐藏在凹坑中的突击队员仔细地分辨了一下舌根上泛起的异味,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不是美国地特种部队中常规配置地麻醉气体造成的感觉么?
舌根上的淡淡的苦涩味道,喉咙里渐渐的感觉发粘,然后是不自觉的眼球枯干,昏昏欲睡……
顾不上有可能暴露出自己的目标,醒悟过来的突击队员狂乱地抓过了自己的便携背囊,翻找出了自己的轻便型防毒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猛地按下了自己的喉部通话器喊道:“戴上防毒面具,那该死的家伙设置的是毒气陷阱,赶紧戴上防毒面具!”
耳机中并没有传来他希望的回应,反倒是听见了好几声急促的抽泣一般的声音,静默了片刻之后,从灵敏的喉部通话器中传来的是一些细碎的沙沙声,还有偶尔响起的气泡冒出水面的声音……
喉咙上骤然传来的刺骨寒冷和随后的窒息感觉甚至先于喉咙上的传来痛觉,戴上了防毒面具的突击队员甚至来不及分辨眼前闪过的究竟是人影还是一团人性的树干,浑身上下已经传来了一种骤然袭来的寒冷感觉!
随后,是一种细碎的沙沙声,还有肺里的气泡从血液中涌出的声音。在倒地的瞬间,被一把锋利的廓尔喀弯刀劈开了喉咙的突击队员猛地醒悟过来——原来自己通过耳机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同伴被割开了喉咙之后血液喷涌的声音……
早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山谷入口狂奔的鬼龙等人已经到达了山谷入口附近,看着那些薄纱般的烟雾缓缓升起,鬼龙等人在第一时间就戴上随身的防毒面具,顺着上风方向分散开来,小心地潜伏在了黑暗的丛林中。当匍匐前进的豹子在几棵被炸倒的大树后面找到了已经昏迷的晁锋之后,早已经急红了眼睛的豹子顿时火冒三丈地抽出了随身的廓尔喀弯刀,像是一条发怒的巨蟒一般,扭曲着身体朝着那些茫然不觉的突击队员袭去!
与豹子一样,鬼龙也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找到了战死的两个兄弟
,看着几乎被炸成了碎肉的战友,鬼龙的心中猛地一沉!
其他人去了什么地方?
丛林中到处都是枪榴弹爆炸后留下的树木残骸,还有那些喷溅在树干和地面上的相当明显的血迹,难道其他人已经……
刚才那猛烈的爆炸,难道是仅剩的战友用生命做出的最后的袭击?
以晁锋那暴烈的性格来说,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或许晁锋还能知道进退运筹,可一旦看见了自己兄弟的鲜血,那晁锋绝对会死拼到底!
伤我手足,必以性命偿还!
在人数和火力都处于劣势的状况下,死拼到底,只能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啊……
腿部受伤的战士比鬼龙和豹子慢了一步感到,不顾一切的奔跑之中,腿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已经绽裂开来,半条裤腿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浸透了。看着两个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兄弟,受伤的战士顿时红了双眼,嘶哑着喉咙低吼着几步窜到了阵亡的兄弟身边。
几个小时之前,两个兄弟还与自己并肩作战,彼此之间甚至可以听到对方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和稳定粗重的呼吸,可现在……
还记得,在退役之前的最后一夜,几个要好的兄弟看着那身在摸爬滚打中变得陈旧的军装,几乎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来!
离别之苦,即使是军中铁汉也是难以消受的,更何况离别的,是自己用性命去爱着的军队?
还记得,当几个兄弟被重新征召,登上了偷渡的集装箱轮船时,尽管那集装箱中空间狭小,可每个兄弟似乎都看见了一片无限广阔的天空!
那是军人的梦想殿堂,那是龙之甲士挥洒热血和激情的盛典啊!
尽管没有了那身熟悉的军装,可心中的血,胸膛里的胆,那里没有刻上龙的图腾啊!
没有人怕死,更没有人回去担忧明天的清晨,自己是不是已经躺在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山谷或沟渠之中!
可是,当自己的兄弟血淋淋地倒在了自己面前时,那恨不得以身相代,巴不得时光倒流的痛苦……
情何以堪啊???
暗哑着喉咙,受伤的战士眼神散乱地看着倒卧在自己面前的兄弟,像是呓语般地低吼着:“他妈的,老子们说好的,回去就开了我的那瓶好酒!国内带来的,二十年陈的好茅台啊……你们算计了老子大半年的好酒啊!回去就开了它,老子回去就开了,咱们一起喝啊!你们……他妈的没义气啊……”
拖着昏迷不醒的晁锋,另一只手抓着滴血的廓尔喀弯刀,脖子上还挂着一套从被自己砍死的突击队员身上取下的单兵通讯器,豹子像是丛林中的恶魔一般窜到了鬼龙身边。一把抓下了自己头上的轻便型防毒面具,豹子大口地呼吸着上风头的新鲜空气。
丛林中的潜行和猎杀本来就是豹子的强项,而那些已经被麻醉气体弄得头晕脑涨的突击队员们有的根本就对豹子的攻击没有反应,只是像一只傻愣愣的鹌鹑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豹子手中的那把廓尔喀弯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呼啸而至。有的虽然已经有了警觉,但豹子那时而从茂密的树冠、时而隐藏在厚厚的落叶中的躲藏方式让他们根本就无从寻找豹子的踪迹,直到豹子那凶猛如眼镜蛇一般的攻击降临。仅有的一个做好了防御准备的突击队员也不过多坚持了几分钟而已,当豹子用藤条和尖利的树枝制作的陷阱将他的脖子缠绕住时,那个倒霉的突击队员也只能在喘息和绝望中看着满脸狰狞的豹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喘息一会,豹子随手抆去了脸上喷溅的血液后说道:“头儿,除了晁锋受伤失血过多晕倒,附近好像没有其他阵亡的兄弟!听远处的枪声和地雷爆炸的声音判断,大部分偷袭山谷的突击队员都去追杀列宾丝尔了,我们应该还有其他的兄弟在阻击那些家伙!可是我们有两个伤员,根本就追不上我们的兄弟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晁锋,再看看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状态的受伤的战士,鬼龙在这一瞬间也有了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即使大家都没有战伤,在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绕过穷追不舍的那些突击队员们与自己的人马汇合,就算是在那些突击队员身后继续袭击制造混乱,那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列宾丝尔趁着这个机会扬长而去,那这些战死的兄弟岂不是白白的牺牲?
进退两难之间,挂在豹子脖子上的单兵通讯器中猛地传来了全频段通讯的呼叫声:“啸鹰,啸鹰,这里是夜眼!我即将抵达你们呼叫的区域,请给予降落指示,请给予降落指示!”
鬼龙微微一怔:“豹子,你确定追杀晁锋的那些家伙已经清除干净了?在他们被清除之前,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发出遇险的讯号?”
豹子肯定地点点头:“确定!一共就五六个人,原本就被麻醉气体弄得晕晕乎乎了,有两个根本就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了,而其他的忙着应付我的袭击,应该没时间、也没胆子开启通讯器,他们就不怕我通过通讯时发出的声音来个顺藤摸瓜?”
看看昏迷不醒的晁锋,再看看腿上满是鲜血的受伤的战士,鬼龙慢慢地站了起来:“豹子,马上去扒几套军装过来,把你脸上和手上的那些树皮苔藓弄掉!如果我们的动作够快的话,也许我们还能搭一趟美国人的顺风飞机!”
几乎在瞬间明白了鬼龙意图的豹子轻轻点点头,弯下身子直奔那些倒卧在丛林深处的尸体而去
作为一个中等规模的突击队中唯一活下来的医疗兵,詹姆斯已经算是竭尽所能为那些受伤的战友提供救护了!
现代武器中强调的大杀伤力、良好的停止作用,甚至还有那些作战资源专家们提出的杀伤一人,迟滞数人的作战理念,对一个经过了良好训练的战士来说早已经耳熟能详,在作战中也会不折不扣地按照这些常识和经验来实施。
可是,当这些理念被加诸在自己的战友身上,血淋淋的放在了自己面前时,詹姆斯还是忍不住有了呕吐的欲望!
雷克的大腿上被一颗机枪子弹穿了个巨大的窟窿,那不知道时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子弹几乎是横着砸进了雷克的大腿,在大腿的正前方留下了一个横向的洞口之后从大腿后面飞了出去,顺便带走了雷克大腿上的一截腿骨和一大块肌肉。尽管已经为雷克做了应急处理,可谁都知道,雷克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躺在沟坎中比较平坦些的位置上的卢克菲里已经没有太多活下去的希望了,好几块弹片穿透了他的肝脏,即使是马上将他送进最好的医院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直升机能够到达的地方不过是个隐秘的小救护站?
还有梅索,101空降师橄榄球队最好的四分卫。从外表上看来,梅索似乎只是被在身边爆炸的枪榴弹的气浪震伤,有些脑震荡而异。但从梅索那不断鼓胀的眼球和越来越模糊的神志看来,梅索的颅内压力正在不断的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