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谷雨闷哼一声,骤然收手,可已经来不及了,鹤唳轻巧的往后一跳,举起手,手上握着一个齐腕断掉的大手,“师兄潇洒这么多年,身手有些倒退啦?”
“找死!”谷雨咬牙,剩下的左手寒光一闪,一卷银光如闪电般击出,到鹤唳面前时,已经快如光线,几若无形,可鹤唳却不为所动,一手还是举着断掌,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一挥,同色的银光闪过,嘶的一下,谷雨手一收,光在手中一晃而过,“把手还给我!”
“哎呀,你迷糊了吗师兄。”鹤唳叹息摇头,“你可是来到了秦朝啊,没有冰箱也没有外科医生,连救护车都没有,我就算把爪爪还给你,你也接不上了,何苦抢回去看着你的爪爪哭呢,不如我帮帮你,把它吃了吧,啊?”
说罢,她还凑过去嗅了一下那只手,状似陶醉。
谷雨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鹤唳……我小看了你!”他身姿微倾,却并不攻击,原本两人就在五五之数,缺了一只手的情况下,他并无把握胜过对方,可让他就这么跑了,他又万分不甘,他盯着那只断掌,心中尤有希冀。
“哎……可怜的师兄,”鹤唳似乎玩够了,极其怜悯的叹口气,她后退了几步,回到拐角边,朝旁边看了一眼,“你瞧,要跟对人啊,我的雇主就给我配了个医生,很棒的哦,专治外科。”
谷雨眯眼,将信将疑,他刚才已经钳制住了断腕处的穴道,可是血液还是不断的往下流,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趁失血昏倒前快速离开,靠着之前的准备说不定可以逃脱;还有就是相信鹤鸣真的只是想受谁雇佣惩罚他一下,毕竟,根本不可能有谁来雇佣她为现在的秦始皇报仇,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而已,无论亲生母亲赵姬还是吕不韦,甚至是那边的人,都不可能……
刚才那般情况下,鹤唳要杀他,早就动手了。
对,他说不定不会是死。
“医生呢,”他冷声,“你的雇主是谁?!”
“懂规矩啊师兄,不该问的不问,医生,你说是吧。”鹤鸣朝拐角处瞧了好几眼,笑意嫣然,过了一会儿,缓缓转出来一个低着头的人,他成年男人身形,却瘦削孱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垂在两边的双手细长,中指指间关节处却宽大。
常执笔,不是同行……甚至很弱,可以秒。
作出如斯判断,谷雨心中冷笑,问:“怎么抖成这样,还能做手术?”
“别怕呀医生。”鹤唳抓起那人的手,细致的又哈气又揉搓,“帮帮我师兄吧,我们还要把他带回去呢,对吧。”
医生点点头,他僵硬的任由鹤唳装腔作势的搓热了手,转头慢慢的往谷雨走去,手上提着一个用实木包着的箱子。
“箱子里是什么?”
“仪器啦!师兄你胆子那么小还敢一个人来杀秦始皇。”鹤唳刚说,那医生又一抖,“看,到底谁害我们医生吓得哆嗦的,他们可不是圈里人。”
医生还是低着头,跪坐在谷雨左手边,他完全无视谷雨微垂的左手,低声道:“手。”
鹤唳走了过来,将断掌放在谷雨左手边:“给,你的爪爪!”
谷雨不疑有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拿起断掌交给一旁正在开箱的医生,却猛然觉得颈间一凉,他瞬间入坠冰窟。
“杭朝义,看我对你多好,只要这里划一下,你就亲手给你男神报仇啦。”
“鹤唳!你敢杀同门!”谷雨嘶声,他不敢咆哮,他知道颈间的东西是什么。
“生意啦生意。”鹤唳还是笑嘻嘻的,眼中却没有温度,“杭朝义,还不快动手?”
“被医生”的杭朝义猛地抬头,他是个长相普通的文弱青年,周身都是书卷气,双眼细小甚至无神,可此时眼眶和脸颊俱通红,哪是什么害怕和寒冷,分明就是恨急!
他急促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握拳,瞪着谷雨的眼神,仿佛要生啖其肉:“王八蛋!你该死!你该死!”
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显得笨嘴拙舌,口不择言。
“你们竟然杀他!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啊?!在做什么!你们毁的岂止是历史!你们这群强盗!匪徒!人渣!臭虫!”他骂不下去,憋了半天,憋出了他认为最伤人的词,“文盲!”
他指着鹤唳:“连她都知道秦始皇不能杀!”
“喂喂喂!”鹤唳瞪大眼,“你再说我不帮你咯!”
“哈哈哈!”谷雨忽然笑了起来,他手腕无力的搭在地上,血已经染了一大片雪地,嫣红刺目,“鹤唳,今天栽在你这,是我无能,但你知道你面对的还有谁吗?”
“知道呀。”鹤唳理所当然,“风声、雨歇、莺歌、燕舞、惊蛰、小雨……哎呀呀,背不完了,好多好多,对了,和你一起来这的还有谁呀,告诉我嘛好不好,师兄。”
“哈哈哈哈!”谷雨嘲讽的笑了笑,颈间流血犹自放声,“你还记得你排名多少吗?!”
“知道啊,我排名十三,差点就排不上了。”鹤唳丝毫不生气。
“所以,不管是谁,都比你强。”他无比笃定,“你不会成功的,小疯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就该知道成不成功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鹤唳双眼带着笑意,盯着杭朝义,眼带询问,杭朝义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撇开头点了点,瞬间谷雨眼中一片黯淡,鹤唳灿烂的笑了,凑到谷雨耳边轻声道,“因为我享受的,就是猎杀你们的过程啊,谢谢你,我已经爽到一次了。”
话毕,银光微闪,谷雨瞬间气绝,许久,颈间的血线才渐渐殷红。
鹤唳抱着谷雨骤然沉重的尸体,朝杭朝义抬抬下巴:“进去吧,这儿我来咯。”
杭朝义艰难的点点头,他笨拙的站起来,朝着大门走了两步,又腿软的跪在地上,一个大男人在大门口,远远看着院子里毫无生气的少年,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死了!”他大哭,“你怎么可以死啊!你可是始皇帝啊!嬴政!你别死啊!”
他一边哭,一边连滚带爬的过去,趴在少年始皇帝的尸体边,双手徒劳的张着,却不知道碰哪儿好,一会儿小心的摸摸脸,一会儿摇摇肩膀,哽咽的犹如要断气一般,显然伤心欲绝,几乎要昏过去。
鹤唳拿着箱子里组装出的兵工铲在门外拄着,看热闹一般围观,她眼力好,老远就能看到地上的少年,确切说,还只是个孩子,他身量已经很高,但面黄肌瘦,看不出丝毫霸气,只是死时,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凝重感,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
她心里已经确定了,还是很好心的假意安慰:“喂,会不会他不是啊,咱们又没见过他。”
“有时谱的,都会,偷看他。”杭朝义打着嗝,赤红的双眼瞪了一下鹤唳,“再说,你们,会,杀错吗?”
鹤唳耸耸肩,不再说话,认命的到一边去铲土。
铲开雪,挖开土,洒了一层石灰,再把谷雨的尸体推进去,又撒一层特殊易燃粉,就这么在大院外点了火。
没有烟,尸体在小雪堆的包围中,静静的燃烧起来,只有极淡的硫磺气息传出,又瞬间在风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