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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在安全的屋子里待着,齐王来看她,问:“公主怎么来大司马府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命人准备招待公主。”

清河装作天真无邪,说道:“齐王不也经常不打招呼就去皇宫吗?怎么,只能齐王去皇宫,不准我来大司马府?既如此,砸了西苑的围墙,修那么宽阔的道路作甚?我看要重新搬砖,把那道墙砌起来才是。”

清河伶牙俐齿,但是笑靥如花,不像是吵架,而是撒娇,齐王看在羊献容的面子上,不好与她计较,说道:“公主说的是,我们都是司马家的人,一家人,何必拘于俗礼,何必竖起一堵堵高墙,而疏远了一家子的情谊呢。以后公主来大司马府玩耍,想来就来,大司马府所有的东西,还有人,都任凭公主使用差遣。”

齐王真是不要脸,把挖墙角说的冠冕堂皇。

清河心中恼怒,口头赞道:“齐王不拘一格,果然豪爽,我以后会经常来玩,齐王可别嫌弃我麻烦。”

“不麻烦。”齐王说道:“大司马府的大门永远为公主敞开。”

齐王都说我家大门常打开,张开怀抱等你了,清河就不客气了,“大司马府真是宽敞,比皇宫还大,我可以在你家建一座行宫吗?这样我玩累了,就去歇一歇,我这个人认床,去了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齐王要让羊献容知道,他将来会把清河视同己出,于是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了,我这就要管事的把府里的图纸拿出来,看公主喜欢住在那里。只是有一桩,公主以后升火要小心,可别把自己的行宫给烧了——烧房子无所谓,烧了再建就是,我就是担心公主的安全,皇后只有公主这一个亲生女儿,若公主有事,皇后会伤心的。”

清河看齐王没有生气,她提出所有条件,齐王都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简直出乎意料,齐王这个样子,并不像嚣张跋扈、要谋朝篡位的大奸臣啊,可是他为何做出挖墙角这种掩耳盗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

此举搞得全天下都以为齐王迟早要谋反了,他本人难道并不是这个意思?

清河觉得,齐王太能装了,心机深沉,他明明就是想要谋反,却有装作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样子,然后乘我们不备,就发动宫变逼宫,逼我父皇退位。

嗯,一定是这样的。接下来,要如何在齐王动手之前绊倒他呢?

清河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找王悦去。

第38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一年来,王悦一直在尚书台当差,跟着尚书令王戎学习政务,还抽空把孙会救走,送到江南去避风头,然后按照计划栽赃给成都王。

齐王派去监视成都王的人始终没有发现孙秀的痕迹。但是,成都王经过这一年的经营,羽翼丰满,捐献棺材和赈灾粮食让他贤名远播,隐隐有和齐王分庭抗议之势。

所以,齐王虽然一直都没有孙会孙秀的消息,但对成都王谋逆之意也坚信不疑。坚信成都王狡诈虚伪,把孙秀孙会这对祖孙藏得太深。

齐王的对策是壮大军队,这一年来,从十万兵屯到了二十万。

齐王相信,一力降十会,无论成都王如何“贤能”,只要他手握重兵,保护洛阳城,成都王就无可奈何。

齐王屯兵,只为自保,震慑蠢蠢欲动的成都王,以维持大司马对帝王的统治地位。

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又是屯兵又是挖皇宫墙角打洞的,你还说你不想谋反逼宫?

天下人都觉得齐王要逼宫谋反了,只有齐王自己不这么认为。

齐王沉浸在爱情里,自我感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清河已经想除掉他了。

清河去了邙山王家的别院,孙会就曾经在此地暂住,这里是一片竹海,没有其他花木,此时快到了腊月,洛阳下过好几场雪了,竹子被冻得直愣愣的。

狭长的枯叶上还有积雪,西北风呼啸而来时,已经结成冰屑的落雪一颗颗砸下来,落在清河的雪帽上,就像一颗颗珍珠。

铛铛铛!

打铁声越来越近,清河寻声而来,王悦正在挥着锤子击打一炳剑,剑身已经基本成型了,王悦正在捶着剑刃,越敲越薄,锤子和剑刃在敲击中迸出一阵阵火花,照亮了他如玉的脸庞。

他即将十三岁,这一年他开始变声了,以前是雌雄莫辩,现在开始长喉结,咽喉处有一颗滚圆的东西微微凸出来。

人长的帅,连喉结都好看。

清河放肆的目光从喉结继续往下,王悦打铁时会将挥着铁锤的右胳膊从衣服里坦出来,露出整个右肩和胳膊,以方便击打。

王悦的肩膀更宽阔了,上臂的两团肌肉就像结实的铁球,清河起了邪念:这样的膀子好想摸一摸……

王悦停下锤子,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什么事?清河见色起意,差点将正事抛在脑后,“哦,是齐王。我觉得齐王想谋反逼宫。”

王悦继续轮锤,“我并不这么看,以我这一年对齐王的了解,他并没有篡位的心思,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名声越来越响亮的成都王司马颖。”

自从去年王悦千里送诏书,齐王就把他当成心腹,王悦这一年在尚书台,将尚书令王戎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都告诉齐王,俨然是一颗齐王布置在尚书令身边的棋子。

就连王戎和戎妻之间“卿卿爱卿”夫妻之间调笑之举,王悦也都直言不讳,当然,荀灌和清河也都告诉了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又成为一句成语“卿卿我我”,形容男女之爱。

齐王对王悦越发信任,他的一些重大举措,比如屯二十万军队拱卫京师,以防止成都王效仿去年攻打都城勤王的往事重演,都不避王悦。

所以,王悦知道齐王的心腹大患是成都王,他没有篡位逼宫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齐王:呜呜,王悦,你是我的知音啊!

王悦如此笃定,清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吗?那他为什么挖墙角打洞?他每天坐着羊车从墙洞里穿到皇宫,这分明是对皇室不敬。”

王悦问:“齐王对帝后可有不敬之举?”

清河急道:“都把我家墙给砸了,这还不能证明他不敬?”

王悦又问:“除了砸墙之外呢?可有不敬倨傲的地方?”

清河想了想,还真没有!

别说对我父皇母后了,连我这个公主烧了他家的新房子,他都没有生气。

清河哑口无言,王悦继续打铁。

过了好一会,清河才说道:“可是……我心里很不安,魏武帝曹操曾经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夜里睡觉都不安宁,总觉得半夜会有齐王府的士兵攻打过来,逼宫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