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过了许久,她听见有人哭喊,叫嚷着皇上,身边围了很多人,哭哭啼啼的惹她头疼。
她迷糊间睡了过去,在梦中恍惚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手提着剑,从无尽的黑暗里走出来,刺目的鲜血顺着剑鞘往下流,染红了整个大殿。
他踏着遍地鲜血,一步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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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廊下开满了层层叠叠的海棠花,窗外飞进一只幼虫撞到窗框上,仰倒在地翻不过身。
它扑腾着几条腿挣扎,顽强得很。
柳梓月适时睁眼,她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恍神。
幼虫扇着翅膀在她指尖边扑腾,过了好一会儿,总算翻过身从窗缝中飞了出去。
柳梓月思绪涣散,顺着幼虫飞出的动作往窗外看,如锦缎般的海棠花入眼,她闭目,再睁开,熟悉的清香犹存。
她抬手举到眼前,夺目的金丝从指间细缝中穿过,直照在脸上,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暖意,让她不禁有些愣神。
她没死?
柳梓月挪到铜镜边坐着,镜中的女子肌肤娇嫩,容色因金光照耀显得异常夺目,带着少女独有的明媚烂漫。
柳梓月心中似有惊涛骇浪,她抬手小心翼翼的触碰自己的脸颊,全身隐隐发颤。
她扬起下颚,原本在脸颊右侧的痕迹消失了,变得柔滑娇嫩,这是容貌没毁前的她。
她回来了,回到了未出阁时的家,她阿爹阿娘都在的地方。
“姑娘,桂花糕买回来了。”
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柳梓月僵住,满腔的委屈顷刻迸发,眼眶噙满了泪。
她转过身,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眼泪唰的夺眶而出。
红菱脸上还扬着明朗的笑容,看见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柳梓月盯着她,轻唤了一声,“红菱。”
红菱连忙将手里的糕点放下,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柳梓月摇摇头,抹去眼中的泪,“你过来。”
红菱一时摸不着头脑,听从的走了过去,她记得自己出去时姑娘还欢欢喜喜的,叫她快些回来,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倒是哭了?
柳梓月让她转了个圈,上上下下打量着,生怕漏掉哪里。
记得她初嫁给宋邵云时,这丫头总是替她不平,她被折磨挨罚,也全是红菱替她挡下,这样忠心的丫头最终却葬送在王府里,她实在不甘心。
此刻红菱正安安稳稳的站在自己眼前,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幸好,幸好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她万不可再重蹈覆辙,白白让身边的人因她而死。
红菱瞧着自家姑娘有些怪异,说不上来,总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她朝自己笑,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红菱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自家姑娘是个跳脱的性子,平日面上总是带着笑,张扬而又明媚。只是现在看去,姑娘脸上虽是挂着笑,却不达眼底,带着让人胆颤的凉意。
柳梓月凝神,试图让自己不被恨意吞噬。
这辈子她还没同宋邵云相识,也不曾为那样的人迷了心,她报了仇,此生只想离他远远的,永生不见。
柳梓月想着,慌忙从妆匣中拿出块月牙形的玉佩,声音冷硬,“红菱,将这玉佩拿到树下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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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菱望着匣中闪着莹光的玉佩,心中甚是惋惜,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这玉佩好好的为何要埋了?”
柳梓月翻动妆匣的手一顿,眸光从玉佩上掠过,吐出一个字,“脏。”
得到这样的回答,红菱还以为自己看漏了什么,她抆眼凑近了些,只瞧见匣子里的白玉晶莹剔透,隐隐间好似有浮光游动。
明明是块好玉,怎么会脏?
“奴婢以为……”
红菱眼神一转,瞧见自家姑娘面色难看,连忙了止住话端,“奴婢这就去埋了。”
柳梓月从玉佩上移开眼,嫌恶道:“埋得远些。”
红菱心里犯嘀咕,手上这块色泽颇好的软玉先前她还见姑娘带过,其余的配饰她总是随意乱扔,唯独这块玉被姑娘独自装在妆匣里,像是什么珍贵的物件,这一时要埋了,她着实摸不透姑娘的心思。
红菱收敛了想法,屈膝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柳梓月微微颔首,拿起红菱替她买来的桂花糕吃。
掐算日子,离宋邵云找到府上还有些时日,此事不必急,何况上一世他是在休了她后才知晓的,可她见了玉佩心烦,那东西像是时时刻刻提醒她上一世的惨烈,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叫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