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黄菁菁让到一边, 转而拿扫帚清扫鸡笼里的屎, 慢慢说道,“赶集的时候我与你去镇上瞧瞧, 布置得差不多了选个黄道吉日搬家, 往后你带着栓子住镇上, 老大也不用租赁别人的屋子。”想到周士文搬去新宅, 刘慧梅和孩子却在村里, 若是不安置好刘慧梅, 村里肯定会有闲言碎语,这件事还欲跟周士文商量商量。

刘氏动作滞了滞,面露迟疑道, “娘, 您和花叔搬去镇上吧,地里的丝瓜苗和瓜架子已经拆了,过几日撒些菜苗, 我在村里精悠着。”

镇上都是有钱人住的,她去了哪儿住得惯, 更别论田地还有活等着呢。

“你在镇上要忙按捏,早晚接送栓子, 给他洗衣服做饭, 事情多着,真以为清闲呢,我年纪大了,可不想伺候人。”黄菁菁笑盈盈说了几句, 看着外边道,“家里的活多是你花叔在做,成天到晚我想忙就忙,轻松多了。”

她和老花商量过了,就住在村里伺弄两亩菜地,把儿子养大了,孙子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实在是没法子她才出手帮忙了,她和刘氏道,“栓子去了书院,你更要好好督促他,真要考上秀才了,咱家都轻松些。”

说起这个,刘氏脸上尽是肃然,一板一眼道,“娘,您放心,相公和我说过了,只是,您在村里,我和栓子却......”

“却什么却?栓子是去念书的,你又是开铺子的,谁会说三道四,还是让二两媳妇去镇上帮你,你们俩一块按捏,不用客人久等,只是按捏的价格得往上涨一文,算是省了她们来村里的车马费吧。”黄菁菁心里不是没有成算的,这么久了,镇上的老太太们多多少少清楚家里的情况,价格不涨没什么,就是怕遇着那种挑剔的从中作梗,挑拨老太太们以往在村里给的价钱高了。

否则,换到镇上怎么还是这个价格?

摆明了挣得多,搬到镇上不是为了方便客人,而是为了挣更多。

即使是事实,也不该让老太太们留下吃亏的感觉,“你和她们说,搬去镇上,家里的活计兼顾不了,宅子的屏风,矮塌是特意为招待她们布置的,按捏的价格自是要贵些。”

和人打了一年多交道,刘氏哪儿会不懂黄菁菁的意思,“娘,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黄菁菁把鸡笼里的鸡食扫干净倒进茅房攒肥,又去前院和牛老头说话,请牛老头看了个好日子,不慌不忙,九月二十,那会稻谷丰收缴税结束,正是挖红薯的时候,算着日子,周士武差不多也回来了,一家人搬去镇上开火正好。

于是,赶集的时候黄菁菁和刘氏去了新宅,周士仁担心黄菁菁累着了,赶牛车送她们去的,桃花梨花对新宅子好奇不已,嚷着要一起,既是坐车,黄菁菁没反对,还把米久也带着,宅子屋子多,分东西厢房,有的是桃花和梨花住,刘氏布置后院时顺便把各屋里的家具一俱添齐了,上房有三间卧室,铁定是要留给黄菁菁和老花的,故而里边的家具最齐全,窗户都是刚糊上去的,进了院子,桃花和梨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米久则在桂花树下,捡着飘落的花瓣。

满园飘香,拂面的风皆夹杂着香味。

转了圈,黄菁菁还算满意,让周士仁去集市把锅铲子火钳备齐了,柴火,碗筷,瓜瓢,木盆直接从村里搬来,她则去了周士文铺子。

铺子生意好,里边除了周士文,多了个学徒,十二三的模样,容貌清秀,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见着黄菁菁,客客气气的喊着婶子,周士文见黄菁菁,和他比划了个手势,拉着黄菁菁去里边隔间说话。

“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二弟回来了?”

黄菁菁由他扶着坐下,慢吞吞道,“你二弟不知啥时候才回来,我有件事与你说,宅子布置出来了,搬家后,你搬到那住,用不着租宅子浪费钱,你三弟白天在村里忙,夜里也要回来的。”

只是刘氏栓子和周士文的话,传出去不太好听,索性家里有牛车,周士仁夜里来镇上不是问题。

她沉默了半晌,见周士文给他倒茶,忙叫住了他,“不用倒茶,我说了事就走,慧梅带着大双小双住在村里没啥事,你们搬去新宅,她若还在村里,恐怕会有闲言碎语,她自己想得开,我就怕以后大双小双......”

周士文把倒的茶递给黄菁菁,敛着眉,沉吟道,“她说待大双小双大些了再说,这件事我会与她说的,娘,您就别操心了,身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听她岔开话题,黄菁菁明白他是有主意了,顺着他的话道,“好着呢,你花叔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割半背篓猪草就得回家倒了来,担心太重我承受不住,这段时间,好像又胖了。”

“不胖,瘦了很多了。”

这时候,外边有人喊,黄菁菁不敢耽误他,匆匆忙走了,回到村里,私底下和老花嘀咕刘慧梅,叹息大双小双可怜。

“老大媳妇就是心思沉,太过阴森,若是开朗些,遇着事情光明正大说出来,老大只怕不会和离,一家人,谁像她那样阳奉阴违的?”老花可怜刘慧梅一个人照顾大双小双不容易,而且,孩子断了奶就撵出周家,传出去外人肯定会说周家过河拆桥,甚至会有人骂黄菁菁,有钱了就怂恿儿子休妻。

但刘慧梅那种人叫人防不胜防,不打交道是好的。

天色将黑,周士文从镇上回来了,周士仁正在收稻穗,见状,一脸诧异,“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三弟在忙呢。”灶房做饭的刘慧梅听到外边的声音,想起某种可能,整个人皆恍惚起来,肖氏和刘老头来找自己帮忙,她不闻不问,以肖氏玉石俱焚的性子,跑到周士文跟前说她坏话也不一定。

怔神间,周士文已站在门口了,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仅有的光,灶房一下黑了下来,只余灶眼里的火苗子燃着,她苦笑道,“是不是我娘说了什么你要撵我走了?”

一开口,先将自己处于被动的局势,周士文蹙了蹙眉,卸下肩头的背篓,背光而立的他神色晦暗,情绪不明,“我说过,你要是想住下没人会黏你,你生了大双小双,住在这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村里若有关于我娘的谣言,还请你出面解释,我与你,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他跨不过去心里的坎,和她仅有的牵连只是两个孩子,仅此而已。

刘慧梅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心底涌现更大的失落,有些事,她心里早已明白但也盼着周士文能原谅她,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她低下头,看着灶眼里的火星子出了神,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像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

周士文去老屋探望老花和黄菁菁,喜得米久抱着他大腿喊爹爹,听得周士文啼笑皆非,问老花道,“花叔,米久哪儿学来的?”

“桃花教的,你娘说跟训狗似的,每回给米久吃糕点前就得教他喊爹爹,否则吃不了,米久看着小,却也不是听不懂的,才几天的功夫就会喊了。”老花露出个骄傲的笑,“你下次回来,他就会喊大伯了。”

周士文倒也不意外,抱起米久坐在自己腿上,逗道,“米久,喊大伯,大伯还给你买糕点。”

米久嘴里喊着爹,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周士文陪老花说了会话就走了,明早要回镇上,还得抽空多陪陪大双小双。

他和刘慧梅已和离,自然没在睡一间屋,刘慧梅体谅他明天就要离开,让大双小双挨着他睡,半夜喝奶了抱到她房里来,上房的烛火亮了一宿,天不亮,周士文就醒了,院子里已有动静,周士仁正在树下装牛板车,听着门吱呀声开了,他转过头来,小声道,“大哥,我送你。”

周士文没有拒绝,同时,东屋的门开了,刘慧梅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相公,您走就是了,我守着大双小双。”

算着时辰,大双小双还有会儿才会醒,她一步一步挪到上房,烛火隐灭,她毫不迟疑走了进去。

周士文回眸瞅了眼床上的孩子,阔步走向周士仁,见周士仁装好牛板车,从柴篷提了两捆柴出来,他进去帮忙,三兄弟都是勤快人,柴篷的柴一年半载全然不是问题,周士仁送周士文去铺子,顺便把过日子需要的物件全搬去了新宅,隔壁宅子的人听到动静,时不时会投来探究的目光,早先周士仁在镇上卖佐料粉,很多人光顾他的生意,自是认出他,稍微一打听,对新来的邻居不算抵触,甚至笑岑岑说以后买佐料粉不用去街上铺子了,几步路就能买到。

周士仁不卑不亢点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不住的点头。

期间他跑了两三趟,村里人看见他的动静,心知他们要搬家了,得知周家三房去镇上,羡慕得不得了,谁能想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的周三两口子是先出头的。

聊起这个,少不得聊到为周家生了两个儿子的刘慧梅,周家三房搬去镇上,大房呢?

有人向李菊打听,总觉得周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照理说,最该搬去镇上的是黄菁菁和老花,老人不搬走就该轮到大房,但看这架势,大房没占到优势,反而被三房领了先,于是便有人说黄菁菁一碗水没端平,显而易见的偏袒三房。

来卖竹篮子时也有人说起,黄菁菁一笑而过,没往心里去,倒是黄三娘站出来为黄菁菁说好话,只是她不敢来家里,只是在小河边和大家磨嘴皮子,“不能怪四娘偏心,栓子要去镇上的书院念书,总得有人照顾吧,老三媳妇是他娘,她不去镇上说不过去啊?”

这话一出,小河边洗衣服的妇人惊呆了眼,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黄菁菁素来不喜欢黄三娘,虽是姐妹,跟陌生人没什么分别,黄三娘暗里没少诋毁黄菁菁,如何今天一反常态,和黄菁菁站同一阵营了?

黄三娘扯着嗓子还在说,“大双小双年纪小,镇上人贩子多,不小心被人抱走了怎么办,以四娘的性子,怕是要等孩子大些了再说,四娘买地给三个儿子都买了,眼下又怎会厚此薄彼......”

夜里,躺下了老花把黄三娘的话转述给黄菁菁听都觉得困惑不已,“四娘,你是她脑子是不是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