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该羡慕的话,听着却极为不舒服,范婆子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村里人一户人家就有很多人,有的甚至能坐两三桌,而且村里的风俗随礼随的少,她吃饱了撑的才花那个冤枉钱哪。
“可能性子不同吧,我家老大没别的本事,打小就孝顺。”
黄菁菁矫揉造作的掩嘴笑了声,“可不就是孝顺,帮老赵做工,却任由她娘敲诈人家,这种要不是真正的孝顺的可做不出来。”
文莲也是个糊涂的,范婆子和范翠翠不过在院子里哭诉肚子不舒服,怕是伤着孩子了,她就乱了方寸,说多少钱就认了,认下不说,还以为是自己指使的,真是眼睛瞎了。
范婆子嘴角抽了抽,范老头不想听二人打太极,黄菁菁不让他们进屋,他便想着在院子里把话说开也行,“亲家母,昨日发生的事儿我和翠翠娘不知情,翠翠做事有些冲动,还请你多多教导,只是休妻事关重大,翠翠为周家生了桃花,肚子里又怀着个马上要生了,休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范婆子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去了。
“哪有什么不好的,昨日里正写休书好些人在呢,真要不好,他们能眼睁睁看着老二把一段良缘给斩断了,我看着他们都痛快着呢,里正也赞同。”黄菁菁语调阴阳怪气,最后一句话,让范老头微微变了脸色,不解的看向范翠翠,他以为休书是周士文代笔的,没想到请了里正出面。
每个村的里正是最受人尊敬的,休妻是大事,里正更会在内里劝和,范翠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让里正都懒得在中间打圆场。
范翠翠搅着衣服,悻悻然低下了头。
范婆子是知道内情的,不服气道,“我家翠翠性子直来直去,说话做事不会多想,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没有坏心,你竟然借此休了她,还叫全村的人侮辱她,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黄寡妇,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哪,老天怎么不让你生个女儿叫别人糟蹋算了......”
黄菁菁面不改色,眼神却冷了下来,“我倒是想生个女儿哪,教她温柔贤惠,善良孝顺,踏踏实实过日子而非惦记别人口袋里的钱,不眼红别人,不看轻自己,清清白白做人,或许贫穷但过得快乐,或许富贵,但过得心安理得......”
范老头听着这番话,不由得面红耳赤,黄菁菁是含沙射影说他们没教好女儿呢。
他颤抖着手拿出怀里的烟卷,仔细卷着。
“我家翠翠怎么了,进门第二年就生了桃花,如今又怀了个,这些年,勤勤恳恳帮着周家干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范婆子脸色铁青,她从没觉得自己没把女儿教好,是黄菁菁太刁钻不容人。
黄菁菁瞥了眼范翠翠肚子,“看你这么义愤填膺,功劳我没见着,至于苦劳估计到你兜里去了吧......”
她意有所指,范老头想起一件事来,抵了抵范婆子的手臂,“把翠翠给你的钱还给亲家母。”
“什么?”范婆子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儿,跳了起来,“什么还给亲家母,是我闺女看我辛苦孝顺我的,凭什么给外人,我说老头子,你心里想什么哪,哪有把自己女儿送去给人糟.践的,当年我就不太乐意这门亲事,你说黄寡妇养大几个儿子,懂得体谅女人的苦,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她儿子都被她撵走了,如今又是咱女儿,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见不惯谁就撵谁,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哪,坐月子的时候你娘就逼着我下地干活,害得我没坐好月子,多少年过去了我的腰都还疼哪......”
女人诉起苦来哪是三言两语就结束得了的,黄菁菁不知道原主怎么为周士武挑了这门亲,但村里说亲的规矩她懂,两家如果有意思说亲,村里人都会帮着说好话,不然传出去就是坏亲,坏亲在村里人来看是极为缺德的事儿。
所以,说亲是盲目的,想要打听到对方真正的品行,不费些功夫做不到。
只是听范婆子把所有的错归咎到范老头身上,心下有些不齿,男主外女主内,儿子女儿的亲事多是当娘的拿主意,就冲范婆子这种爱占便宜的性子,没有好处她会同意这门亲事,而且以原主的性子,聘礼只多不少。
范婆子忆起往昔,哭得声泪俱下,黄菁菁掏了掏耳朵,笑得眉飞色舞,范老头瞧着,一张脸都青了,“哭什么哭,不嫌丢脸啊。”
范婆子这次看黄菁菁哂笑的望着她,哽了哽喉咙,立即止了声,黄菁菁略有遗憾,“继续哭啊,我听着还觉得很好听呢......”
她鼓励的朝范婆子使了使眼色,气得范婆子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后仰,直直倒了下去,晕过去前,恨不得把黄菁菁碎尸万段,简直油盐不进。
第64章 064 对付范婆
范老头就在她身侧,眼疾手快的撑着她不让她倒下, 手里的烟杆子咚的声掉在地上他都顾不得了, 白着脸道, “老婆子, 你没事吧, 可别吓我啊。”
抖着范婆子肩膀,脸上的皱纹愈发密集而深邃,范翠翠也大惊失色, 挺着肚子上前, 伸手掐范婆子的人中, 说话都在打颤, “娘, 您可不能有事啊,否则是要女儿遭天打雷劈啊。”
话完, 下手又添了两分力道。
黄菁菁不知三人唱的是哪出戏,便站着没动, 上午的阳光还算温和, 照在范老头身上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明亮又打眼。
好一会儿, 范婆子才缓过劲儿来, 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指着黄菁菁, “老头子,她差点把我气死了啊,我真的是没脸了啊, 闺女嫁进周家,被糟蹋成这样子,自己被气得差点没了命......”
黄菁菁面不改色,微微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范婆子,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冲着范翠翠算计文莲那一招,谁知道范婆子是不是要故技重施,她可不是文莲,由着一家子栽赃。
可能她讥笑的眼神刺痛了范婆子,范婆子身子一歪,挣脱范老头倒在地上,打滚不起赖上黄菁菁了。
范老头和范婆子夫妻几十年,可没见过范婆子这样,而且方才范婆子的言行举止不是装的,这会儿看她索性倒地上去了,下巴抿得紧紧的,凹陷的眼神满是怒气,“做什么,快起来,还嫌不够丢脸哪。”
心里多少有些怪黄菁菁不懂人情世故,都是亲戚,犯不着绝情到这个份上,范婆子晕过去了,她竟然无动于衷,心肠得有多歹毒啊。
只是,他是个男人,不会和一个老寡妇斤斤计较,只得背身训斥自家婆娘。
“老头子啊,我差点没了命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哪,我帮你生了几个儿子女儿,临头了你还要休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范婆子像是真被戳到痛处了似的,哭得满脸鼻涕和眼泪,糊得一张脸不甚清晰。
黄菁菁要去河边洗衣服,没空理会这种家务事,淡淡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你们还是关起门自己闹吧,别耽误人家办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至于晕过去吗,我不管,我不走了......”范婆子踢了踢腿,躺在地上装死人。
黄菁菁嗤笑出了声,拍着腿,笑得前合后仰,“可笑了,你还真以为能赖上我呢,说了不走那就千万别走,谁走谁是龟孙子......”黄菁菁正愁范婆子不往她枪口上撞呢,这么好的机会,别说晕过去,死了都和她没关系。
她提着裤脚,咚咚朝外跑,腿粗脚步重,范翠翠听得心头直哆嗦,拉范婆子的手臂要把她扶起来,不安道,“娘,我都说您不是她的对手了,我大嫂心思深沉到那种地步,她娘不照样乖乖上门认错赔罪,您先起来,她怕是出去喊人了,待会桃花爹回来,没有咱好果子吃。”
范婆子瞪大眼,气范翠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周士武他们是我晚辈,只要周士武动手,她立即装死,“你婆婆不是说用那招对付你吗,女婿敢动手,我有模有样用在他身上。”
范翠翠一怔,是啊,黄菁菁说过对付她轻而易举,装作被她气病,孝道大于天,至此她就得俯首帖耳,一日三餐养着她,还要大鱼大肉。
“只是......”范翠翠心有疑虑,总觉得黄菁菁不会让范婆子得逞,黄菁菁只许自己一个人撒泼,哪能让别人骑到她头上去。
“你等着就是了。”
黄菁菁没有跑出门,毕竟她屋里放着钱财,周士义的例子在前,她不会再让人钻漏子,于是她站在门口,扯着嗓门朝东边喊栓子,声音嘹亮,林间鸟雀被惊得花枝乱蹿,偶尔几声蝉鸣都止了声,四周安安静静的,黄菁菁的声音充斥着着整座村庄。
没听着小河边有人回应,却看不远处的树林里匆匆忙跑来个半大的男孩,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黄菁菁喊了声,“赵小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赵小富停了下来,抬起头,眼神带着质问,“黄奶奶,您说好给我买的糖呢,多少天了,您是不是不想给了?”
黄菁菁拍手,倒是忘记还有这茬了,被个孩子质问,她有些不好意思,“黄奶奶给忘记了,这几天没去过集市,明天黄奶奶去赶集一定记住。”
清源镇五天一回集市,明天恰好就是赶集了,她要去镇上买些佐料,顺便把糖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