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佛狸稳了稳心神,在上位坐得安稳。
“廷尉大人抬这具尸体到漱玉斋,想看到的便是这个结果吧。无论漱玉斋是否能还腐尸生貌,无从证明,只要你说一句话,漱玉斋便声明扫地。”宋轶依然低头在画画,对于这种死者画像,她从来都是画等身画。她给无辜死者穿上华丽的服饰,让她死后最后留给世人的印象是最美丽光鲜的。
也正因为将腐尸画得如此美丽光鲜,拓跋珲才会毫不犹豫地否定她的能力。
最后一笔落就,宋轶吹了吹墨,薛涛很贴心的过来将画像挂起来,且不说那画像中的人是不是死者,等人画像挂起来那一刹那,近前的人几乎以为那个美貌少女要从画像中走出来,那种震撼,岂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种庸俗的词能够比拟。
那真像是活的,眼睛还会说话。
拓跋珲眼神暗了暗,“画技惊人并不表示你会刻骨画像,这也是欺骗世人,不是?”
宋轶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廷尉大人就拿出画中人并非死者的证据来!”
这小子好生狡猾!
是的,她不能证明这就是死者,同样,拓跋珲也无法证明这不是死者。气氛再度僵持。
事情正朝着预计的方向演变着,对街酒楼两人笑了起来,这回漱玉斋是彻底得罪拓跋珲了。
“这不是袁姑娘么?”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惊呼道。拓跋珲眯了眯眼,莫非还安排有托儿?
“将人带过来!”
很快小吏将那人从人群中拎出来,还是位汉人的白面书生,那文弱样儿,又是拓跋珲不待见的,他已经笃定这就是漱玉斋安排的托儿了。
“你认得画中人?”
那书生也是个知礼的,恭恭敬敬一揖,秉道:“草民在北边坊市摆小摊以为人写信抄书为生。这位袁姑娘就住在城外袁家村,进城时,会经过我的小摊,是以见过多次。草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以为是嫁给了大户人家,谁知道不久便听说她失踪了。还是我让她爹娘去报官,可惜至今大半年过去了,却了无音讯。”书生不敢看那具尸体,只好对着美人画像嗟叹。
一个托儿竟然说得有理有据?拓跋珲忍不住又将宋轶看了一眼,宋轶一脸纯良的地看着他,知道他不信,也不说话。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默默走到跟前,弱弱说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个袁姑娘。去年袁家村也的确有报失踪的姑娘,画像在衙门里放了好些时日,兄弟们大概还不少记得。”
拓跋珲脸色变了变,让人将去年存档的画像拿来,对比之下,果然有几分像。只是宋轶画得犹如活人一般,而衙门画的画像总有点鬼画符的意味,着实缺少点参考价值。
失踪时间和尸体死亡时间十分接近,样貌又相似,断定身份只是差点证据罢了。
“廷尉大人这回可信了?”
拓跋珲脸色凝着一层霜,显然是很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偏偏还带着点狐疑,闹不清她到底耍了什么伎俩,有点怀疑人生。
转头他对手下命令道:“将一起挖出的五具尸体都抬过来!”
宋轶的脸一下垮下来了,“一张画像一百两银子!”
拓跋珲气息一滞,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头一回有人敢坐地起价,还敢讹他一个廷尉。
“你知道一百两银子够普通百姓用几年么?”
宋轶笑:“我好歹是画骨先生的嫡传弟子,没这个身价,岂不是辱没了我师父的名声?”
尼玛,画骨先生这个名头是让你这样来赚钱的么?
“当然,如果廷尉大人能找到其他人画出画像来,我的很乐意让贤的,毕竟,面对腐烂的尸体,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拓跋珲脸有点青,好歹是廷尉,岂能在一个小小画室面前颓了气势,他端端架子,说道:“先生所画之人还未能证实就是尸体本尊!”
“那好。”
拓跋珲以为这个混蛋妥协了,结果宋轶送给他一个大惊喜,“我这人向来仁慈,对怀疑我的人也不会计较,那就一幅画两百两银子。等他日案情水落石出,证实她们的身份,再给我不迟!”
“你——”
“口说无凭,廷尉大人便立下个字据,在场之人皆可做见证。”
拓跋珲好歹是皇室宗亲,一千二百两银子真不是个事儿,但要被一个画师讹掉这么多银子,那绝对是耻辱。可若不立字据,反倒像他一个皇室宗亲要耍赖一样,更是丢了拓跋氏的脸。
“好!我立!但若那六幅画像哪怕有一幅不是死者,漱玉斋便要担谎报军情之罪!”
果然行伍出身,谎报军情都用上了。
对于拓跋珲的威胁,宋轶笑眯眯地看着他,“放心,你没这个机会的。”
拓跋珲:能让我先捏死这混蛋吗?
拓跋励感觉到视线正朝着诡异的方向房展,怎么突然又抬来五具尸体?
转头,手下便将那边的情况汇报过来,当听到六具尸体,尽是头骨被毁的少女时,他的脸色倏地一变。
“殿下怎么了?”
“没事!”拓跋励故作镇定。
王玉龙便当什么也没看见,感慨了一句,“难道那人真会刻骨画像?”
拓跋励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仿佛刻骨画像这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在开头增加了两千字沮渠牧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