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雅间,赵诚在醉生梦死,孙朝红不告而别造成的强烈冲击被时间消磨之后,变得模糊,他已经清醒了几分,听得这边动静,让小二多拿了几壶酒,默默地坐在一侧帮他温酒。
刘煜抬眸,“你也准备看我笑话?”咬字清楚,毫无醉意,但口气却透着浓浓的忧愁。
赵诚这些日子虽然醉得糊涂,可该知道的没少知道。
“宋轶对你说了什么?”
刘煜苦笑,“她说,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赵诚皱了皱眉头,“你该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
刘煜一愣,难道是因为自己强行吻了她?这个举动着实孟浪了一些,可是她自己好色调戏他的时候也没见多检点啊!
刘煜的视线在赵诚身上转悠了一下。他朋友不多,又因为身居高位,更是常人不敢与之深交。若真要说彼此了解的,除了皇兄皇嫂,大概只有这个赵诚了。
可这种事要是跟他说了,还不被人笑话一辈子去。犹豫了许久,刘煜支吾了一声,“我吻了她。”
“什么?”赵诚瞪大了眼睛,刘煜瘫着脸,等着他嘲笑,没曾想这个混蛋竟然露出一丝幽怨,“我都没敢这么对她做……”尼玛让我强吻一下,留个念想你再与人私奔多好?就这样什么都不留,连告别都来不及说,却生生把我挖空了。
刘煜默默地给赵诚满上一杯,房间又陷入一片沉默。外面的鞭炮声炸得异常热闹,显示着新年的来到,而这两人却一副生无可恋地坐在这里喝闷酒。
“她大概是已经满足了。”良久,赵诚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刘煜竖起耳朵,没明白过来。
“喜好画画的人喜欢追求一种极致的美,极致之后只有褪色和衰败,既然如此,何不将记忆停留在最美好那一刻。”
“你是说……”刘煜声音有点抖,眼睛有点红,难怪在说出那句话时,她是那么悲伤。她感觉到他的心意了,她不是不爱他,只是承受不起某一天可能会失去他的爱。将一切定格在这最美好的时刻,一切便已经足够了。
刘煜猛地起身,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安抚那只小野猫,让她感受到自己会一直陪着她。
“你还是坐下吧。”赵诚做出一副很不想泼他冷水却不得不泼的姿态。刘煜哪里坐得住,赵诚只好说道:“你打算怎么安抚她?说你会一直一直这样呵护她?没用的。这种空口承诺别说你能不能做到了,即便你能做到,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这,什么意思啊?刘煜更懵了。
赵诚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宋轶好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保证你永远年轻,像现在这样俊美无双颠倒众生?”
刘煜冷脸,“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会嫌弃我?”
赵诚的眼神十分直白,对,就是这个意思。
一股莫名的怒火蹭蹭地烧上刘煜心头,他一想到以后自己变老变丑,宋轶便只把眼睛往俊美少年身上粘,就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
“这都不是最糟糕的。”赵诚还怕打击他不够,刘煜果然脸更黑了。
“最糟糕的是,她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还喜欢你,因为满足了,所以对你没了追求和期许,就真的心如止水了……”
刘煜果然爆了。他爷爷的,他刚迎来春天,春天就这样被那个混蛋毫无自觉地亲手扼杀在摇篮中,到底有没有天理啊!
经过赵诚的一翻开导,刘煜不伤春悲秋了,而是四肢百骸都燃烧着熊熊怒火。
翌日,宋轶起床,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连连叹气,玉珠觉得她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看来昨晚又被美人拒绝了。
可这也没辙不是么?豫王若能看上谁,还会守鳏十年?
“先生,节哀!”玉珠为她准备洗漱用水时,善意地安抚了一句。宋轶又叹了口气。刘煜过来便看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一张俊脸,生生端成了高岭之花,鄙睨了那个小混蛋一眼。
宋轶净完面,戴上面具,看着他,双眼暗淡无光。明明还是那个美人,明明还是美得惊心动魄,可自己怎么就心如止水波浪不兴了呢?
对一个以阅美为乐的画师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她的职业生涯会不会就此中断啊?
“今日安姨准备午宴。你也过去。”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转身还吩咐玉珠给她找一身像样的衣服出来。
唉,看吧,他又开始嫌弃她了,幸好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
“磨蹭什么?”
宋轶赶紧去换衣服。
两人吃过早饭,匆匆离开,楚流云就看到两人一个尾巴,方要追,便听得薛涛阴测测地说道:“萧世子还在发烧。”
楚流云看过去,薛涛也跟着没影了。
安姨准备的午宴不盛大,但很丰富,都是几个孩子喜欢吃的。自然邀请的人也就是王强刘煜这几个。宋轶会来,简直让她喜出望外,老泪都差点儿下来了。
吃了一次十年以来头一回团圆饭,宋轶也十分心满意足,安姨给她包了她爱吃的糕点,还有两包烤鱼烤鸡,这是给长期照顾宋轶的李宓带的。
宋轶满载而归。
刘煜送她回漱玉斋,说:“今晚我在宫里用膳,你可要去?”
宋轶叹了口气,“我都不喜欢你了,去不合适。”
这句话有必要一直挂在嘴边么?
刘煜差点被梗得吐血,好不容易端正脸色,“晚上不要乱跑,炮仗别拿手上放。要出去看烟火灯会,让薛涛陪着你。听明白了没有!”又是命令的语气,十分嫌弃!
宋轶撇撇嘴,“知道了。”
刘煜都准备回王府收拾东西进宫了,宋轶突然拉住他,“明日大朝会有些什么安排?”
“新年伊始,自然要祭天祭祖。”
“大概什么时候能散?”
“晚上是承恩宴。你,想做什么?”刘煜戒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