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面前的男人已经应声倒地。在他身后站着个少年,手上拎着金属球棒,盯着她,紧皱着眉头, 难得黑着脸。
“你不要命了吗?”他道。
*
眼下的状况是,倒地衣衫不整的流浪汉,手持球棒的叶司予, 还有迟昭。
迟昭看向地上的人。男人大衣里什么都没穿,整个裸.露在外。迟昭还没反应过来, 叶司予就先是挡在她身前。
叶司予不敢想要不是这几天自己逃掉自习跑来送她回家,可能会发生什么。
迟昭最先回过神:“你怎么在这儿?”
叶司予一时语塞,他避开她的视线,继续将话题放在当下, “你太莽撞了,难道不怕出事吗?”
“他不是凶手。”迟昭道。
叶司予一怔,垂眸看她,女生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智商和判断力也跟着回来了。
“他手上没有凶器,而且他的智力有些问题,不像是会处心积虑将自己行踪隐藏起来的人。”
迟昭的逻辑很流畅,就算是叶司予也不能反驳。
实际上叶司予在看到男人一丝不/挂的下半身就清楚眼前这个只是单纯的变态,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但那一瞬间对迟昭的担心远胜过一切。
“万一呢?”叶司予眸中晦暗不明,“你就没命了。”
“撞到的概率很小。”迟昭直视着他,“如果在这么小的概率下真的撞到了,那么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不凑巧。”
叶司予哑然。
命中注定。
先前的担惊受怕郁结成化解不开的沉重。他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被她气死。
“他怎么样?”迟昭跳过这一略显沉重的话题,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
叶司予将迟昭拦在身后,屈膝半跪下检查对方的状况。他那一下下手不轻,还好对方只是晕了过去。
“报警吧。”迟昭道。
叶司予将男人的军大衣重新系好,才打电话报了警。
趁着警.察到场这一段时间,迟昭将叶司予随身携带的球棒用湿巾抆拭一遍,扔进了垃圾桶。其实这样做并没有多大必要,不过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叶司予静静看着她处理这些,一言不发。
如果寻常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大概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只有她还有心思“毁尸灭迹”。
不多时巡警来了,大致了解些情况,将他们带去旁边的派出所做笔录。
迟昭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很简单,无非是遇到了一个暴.露狂,她以为是前些天的shā're:n犯,采取了正当防卫。叶司予则是事情发生后才赶过来的。
她的说辞严丝合缝,找不出任何瑕疵,而且这样的小事也不至于调监控查证,全程没有人提出异议。作笔录时,流浪汉已经醒了过来,他的精神状态果如迟昭所言比较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明显不可能是作案严密的犯人。
“就这些可以了。”民.警喊了停,看了看迟昭,小姑娘神色平静到甚至有些可怕,“你没受伤吧?”
迟昭摇了摇头。
民.警松了口气:“剩下的事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你早些回去吧。”
迟昭道了谢,站起身来,然而还没走几步,又有人追上来,这一次是个女警.察。
“这件事既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最好不要对其他人说。”女警.察颇为头痛道,“你也知道这几天……”
迟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
这几天本就人心惶惶,再加上一个常年四处流窜的暴.露狂,不定还要造成多大恐慌。
女警.察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愣了愣,和她说了句谢谢。
迟昭推门出来的时候,叶司予站在外面等着。晚风骤起,夜色稠浓,少年的身形像是隐没其中,稍不留神就又消失不见。
迟昭走过去,叶司予回头看她:“结束了?”
迟昭点点头。
等了这么久,气消了大半,转而反有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感。
其实叶司予很清楚,早在决定放弃自己的那一天,他和学姐的人生已经不可避免走向了歧路。尤其见到顾云川之后,这种想法愈加清晰。学姐的生活中不需要他,不需要这样一个他。
明明早就想清楚不要再来打扰她。
但一想到她会像那个人一样遭遇到突如其来的危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是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她说那些话?只会让人讨厌吧。
为了掩饰这份茫然,叶司予移开眼睛:“走吧,我送你回去。”
迟昭跟上他,一面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有些别扭,执意不肯回答她的问题。长长的眼睫遮挡着漂亮的眼睛,连其间的神色也一并掩去。
他们彼此静默良久,叶司予半垂下眼,才慢慢地开口,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不用这么要强。
不用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