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又不隔音,况且程展他们起哄才不管声音大不大。迟昭只是懒得搭理这些小孩罢了。
叶司予迟疑地看了看迟昭,后者风平浪静,看不出个所以然。
“学姐,不会,介意吗?”
迟昭嗤笑一声:“介意什么?”
叶司予说不出来了。
介意别人说她丑,还是介意变成被嘲讽的对象。
“我一向只听得懂人话。”迟昭把一瓶红花油塞到叶司予受伤,慢条斯理地将医务箱收整好,“他们还不够格被我放在心上。”
叶司予眨眨眼,豁然开朗,连带看着迟昭的眼神都充满了钦佩。
迟昭抬抬下巴,指向红花油:“扭伤的地方你自己抆药。”
叶司予攥紧了手里的小玻璃瓶,点点头。
*
下午的时候叶婆婆打来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让叶司予早点回来。
叶司予到家时叶婆婆不在,留了字条让他在家等着。他闲着无事,就回房间翻出了锁在抽屉的日记本。
叶司予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不可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记本是他唯一能倾诉的朋友。就像安妮给她的日记起名为吉蒂,叶司予也给他们取了名字,第一个叫零零壹,以此类推,现在记到第七个,叫零零七。
他打开其中一页,是几天前的内容,记了对迟老师他们的第一印象。迟爸那行写了“好人”、“高大”之类描述性词语,下面一行用很小的字歪歪扭扭记了一句“很像爸爸”。至于迟昭,他只在她名字后面画了朵小红花。
每当叶司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时候,就会画一朵小红花。
叶司予用自动铅笔再后面补了“很酷”两个字,但觉得不够贴切,用橡皮抆去后换成了“帅气”,可是依然不到位。
学姐对他来说,是谜一样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
最后叶司予将所有的评价抆去,又补了一朵小红花。
这时外头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叶司予赶紧合上零零七出去。是叶婆婆回来了。她闻到一屋子的红花油味,轻皱起眉头。
叶司予小心翼翼道:“是我不,不小心摔倒了。”
叶婆婆看他一眼,叶司予心虚地低下头。
叶婆婆问:“打架了?”
“没,没有。”
“给人老师添麻烦了?”
叶司予不说话了,看起来有点局促。
叶婆婆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说,只道:“收拾下,等会儿她来接你吃饭。”
叶司予一怔。叶婆婆看了看他,这才想起:“我忘了和你提前说,她这周有时间。”
叶婆婆从来不肯叫她的名字,叶司予也是。
叶司予抠着门框边,没吭声。
叶婆婆说完也不管叶司予是什么反应,自顾自进了卧室。
叶司予回房间静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打开衣柜。新衣柜的木屑味道扑面而来。柜子里挂着好几件t恤帽衫,据说都是名牌,吊牌还没拆,大多是她送给他的。叶司予从里面挑了件白色的短袖,黑色运动裤,上面有三叶草的标志,是那个人所钟爱的牌子。
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他虽然矮,但也在长身体,半年前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叶司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么想到了迟昭。他踮起脚比了比,学姐差不多高他一头。
“好了没?”许是等得太久,叶婆婆在外催促。
叶司予应了声,从架子上找了顶帽子戴上才出门。叶婆婆在看电视,叶司予一边换鞋一边装作漫不经意问她:“你不一起去,去吗?”
叶婆婆双眼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不去。”
尽管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叶司予仍有些许失落。他打开门,毛茸茸跟上来,叶司予朝它摇摇头:“不带你。”
毛茸茸尾巴耷拉下来,趴在门口。
“拿上钥匙。”叶婆婆在他身后说了句。
叶司予下楼,越要到楼梯口,他走得越慢。二楼电灯前几天坏了,还没修好,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叶司予穿过黑暗,迎着黄昏的光走出了楼道。
外头停着一辆白色莲花l3,穿着银色吊带包身连衣裙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卷,红唇,白皙,面容姣好,身姿婀娜,正倚在车身上对着小镜子补妆。周围打量她的不在少数,小区有车的人家不多,因而无论是车是人都赚足了风头。
叶司予磨磨蹭蹭停在了离她稍远的地方。女人余光瞥见他,收起小镜子,笑了起来。她本就是美人,这一笑更是熠熠生光。
“小阿予。”女人朝他招招手。除她之外不会再有人这么喊他。
叶司予没有动。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她,都快要忘了她长什么样。
女人走过来揉了揉叶司予的头。叶司予躲开,虽然没说话,但看上去挺不高兴的。
“生气了?”女人眉眼弯弯,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头,注意到他脸上的创可贴,稀奇道,“你脸怎么了?和人打架?”
叶司予不大愿意提这件事,含含糊糊嗯了声。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