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那种低俗之物登不上大雅之堂,在下本以为你们是专心学问之人,没想到连话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也看。”谭子礼皱了皱眉,用扇子遮住一边脸,望向另一边。
一副不想和你们作伴的样子。
顾青云一听,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看了一眼方子茗。
方子茗俊美的脸也跟着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薄怒。
“存在即合理,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话本,话本就有存在的理由。”顾青云硬梆梆说了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和方子茗默默对视一眼,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欣赏着山坡上的野菊花。
他们没有奉承他的义务。
所幸他们走在最后,大家没有发现他们的沉默,加上这座山只是小山坡,没过多久就爬到了。一路上还碰到其他村民,只是他们去的是更高的山,秋天正好是收获的季节,他们还背着箩筐准备到山上采摘山货。
等他们一到达山顶,顿觉秋高气爽,秋风吹拂,扫去了登山时的燥热,众人只感觉精神一震,心旷神怡。
顾青云走去抱着小石头玩。
在夏朝,重阳节有登高避灾、佩戴茱萸辟邪、饮菊花酒驱疾、远游健身等习俗。此时大家的臂上就佩带有插着茱萸的布囊,小石头就很是好奇,老是想把布囊扯下,顾青云干脆把布囊系在他的腰间。
果然,小石头的注意力就不在布囊上了,开始好奇地看着四周,他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山顶的景致不错,顶上有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台,一路上来都是好爬的草坡,山坡上有或发黄或青绿的草、矮矮的灌木从、怒放的野菊花,有什么危险一目了然,正好合适他们这种携老带幼的家庭,这也是方仁霄选择这里的原因。
“来,小石头,跟爹学,这是山楂树。”顾青云指着一棵不大的树慢慢说道,上面结有几个山楂,可惜他不爱吃。
“山楂树。”小石头对这种学舌活动很不热衷,不过还是给亲爹面子,懒懒地说了一句。
顾青云额头和他对碰着,恐吓道:“小石头,爹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就喜欢到处乱爬,不怎么喜欢学说话。
“爹!”小石头咯咯咯直笑,伸出小手摸摸顾青云的脸,白嫩嫩的笑脸一瞬间就把他的心俘获了,让他想保持严肃都不行。
方子茗在旁边看到了,也羡慕得很,他摸摸小石头的头顶,道:“一看到这小子,我就想早点当爹了。”
“那就快点生,你年纪大了,不生的话你们俩都会有压力,我不信你没有收到你娘的来信。”顾青云把小石头想抓树叶的小手拨开。
在古代想迟点再生?一大堆人会时不时来关切你,还会好心给你介绍不孕不育的大夫。
“爹?”小石头一直锲而不舍地想抓树叶的动作被顾青云破坏,他也不恼,只是本来一直乐呵呵的,现在却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顾青云和他对视一眼,想了想,赶紧把他放在地上,脱下裤子,开始哄着他尿尿。
看着小石头放水,顾青云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尿在他身上了,幸亏他熟悉他的小动作,就点点他的小鼻子道:“下次想尿尿一定要告诉爹,真想打你的小屁股。”
小石头只顾着“嘎嘎嘎”直笑了。
方子茗在旁边看了非常无语,许久才憋出一句:“你的动作真熟练。”
顾青云不理他,这年代的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很少有人会和他一样这么哄小孩,觉得这是妻子和下人该做的事,外面的事才是大事。
对于顾青云来说,小石头是他血脉的延续,让他对这时空的归属感更强。
在山顶,大家登高望远,远处有红叶似火,山下有阡陌田野,风景如画,让顾青云这种画画刚入门的人都有提笔的冲动了。
此间的习俗不论文人百姓,都喜欢登高后在山上野餐、烤肉食用。有些富贵人家还会带上幕帐、烤具、车马、乐器等登上高台或土坡,接着架起幕帐、桌椅,大吃烤羊肉或涮羊肉,还有人唱戏奏乐,听歌看舞,简直是活动多样。[注]
他们两家都是从简,只带了重阳糕上来,大家盘腿喝水吃花糕,方仁霄和谭侍郎还起了吟诗作对的兴致,两人一唱一和,中途还让顾青云等三人加进来。
对付这样的场景,顾青云已经熟练,做出的诗文虽说不是上佳,但也中规中矩。
其中他特别注意到谭子礼,他的诗的确有股灵性,想到对方考试还那么厉害,加上长相英挺,这让顾青云不得不感叹上天厚爱于他。
嗯,包括他身边的方子茗。
太阳渐烈,山顶上没有遮荫的大树,加上双方都有幼儿,不好晒太久。于是,大家吃完花糕后就开始下山了,等走到山脚,两队人才分开。
中途方仁霄一直和谭侍郎说话,顾青云等人就静悄悄的,双方说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说的。
等回到庄子就可以开始吃午饭了。
庄头难得见主人家来一趟,费劲心思给他们整治出一桌菜肴。
野鸡汤、肉末豆腐、香菇炒鸡肉、白切鸭肉、酸辣白菜等,菜色虽然不算精致,但很合他们胃口,加上今天很早就从京城出来,除了小石头,其他人都没能好好吃早饭,只是用几块点心垫垫底,又跑去爬山了,现在当然食欲大开。
吃过饭后,小石头被连氏抱去哄着睡午觉,顾青云和方子茗就走到外面的大路上,两人在树荫下聊天。
首先说的当然是谭子礼。
“他好像对我有很多意见。”顾青云想起今天的交流,本来以为会多一个小伙伴的,没想到双方气场不和,让他极为郁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他明确表露出不喜之色的人。
以往大家气场不和最多是互不来往,很少有人当面表露出来。而且不是他自夸,以他的为人处事,虽说做不到人人喜欢,但起码绝大多数人还是能和他相处愉快的。
现在冷不丁遇见这么一个人,他当然会有些郁闷和不解。
方子茗也很纳闷,对于谭子礼贬低话本尤为不满,这不是把他骂进去了吗?亏他还以为少年人都喜欢看话本,才说起这个话题的。
“他是上个月到京城的,刚到不久就在状元楼闯出好大的名头,此人写诗作画样样出色,一举成名,有一堆人捧着他。前几天还和姐夫杠上了,幸亏姐夫已进入翰林院,最近在修身养性,否则那天他们非得斗诗不可。”状元楼据说是出过状元的酒楼,在京城有很大的名气,是读书人经常聚在一起的地方,里面环境优雅,后台强硬,加上中等的价位,很受读书人欢迎。
张修远自从来京城后就是那里的常客,即使现在已经考中进士当官,还是会在休沐日到状元楼,现在偶尔还指点那里的举人和秀才,很受别人欢迎。
“那他为何看我不顺眼?难道是因为张兄?”顾青云很是纳闷,难道他知道张修远和他们的关系?是他们受张修远牵连了?
“应该不是,他心胸应该没那么狭窄,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方子茗也很是不解,不过他对谭子礼没有好感,尤其是他看不起自己心爱的话本,要知道话本里面新鲜有趣的故事是很吸引人的。每天除了读书教书,偶尔看一下话本转换心情是一种享受。
“不过大家都说他不太好相处,心高气傲,我本来以为是传言,今日才知传言不虚。”方子茗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