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低头看着他,对着他的眼睛道:“狗剩儿,你这是在说反话吗?”
“人家不叫狗剩儿,我叫顾青安。”顾青安抗议,“什么叫反话?我说的是实话。”
毕竟是七岁的小孩了,顾青云觉得自己已经快抱不动他了,就把他放开。
“今天的功课写完了?”顾青云说了一句,又看了顾青平一眼。兄弟俩早已经入学,听大爷爷说学得不错。
两人一怔。
李氏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叫道:“你们这两个泼猴,今天下学就去河里摸鱼,肯定没写,赶紧的,吃完饭就去写。”
“写完了,都写完了,写完了才敢去河里捉鱼的。”顾青平为自己辩解。
李氏的话却提醒了大家,该吃完饭了,顾荷和顾蓉忙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顾季山看了桌子上的菜一眼,就道:“再杀只鸡,好不容易栓子回来了,得补补。”
“好嘞,我马上去。”顾荷马上应道。
“爷爷,明天再杀吧,现在已经晚了。”顾青云忙阻止道。
顾季山想了想,就同意了,决定明天早上再杀。
大家开始吃晚饭,期间照常聊天。
等小孩们都去睡觉后,顾青云才说起自己用名额换了三百两银子的事。
顾家人一阵惊喜,顾季山就笑呵呵道:“原来你还上了副榜,副榜还有这个作用,你怎么不早说?”
想了想,他又很忧虑:“去国子监不好吗?那是京城啊。”
“不好。”顾青云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大家于是就不说话了,权贵多难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但县衙的衙役有多难惹,他们以前实在是太清楚了。
“既然是这样,那这三百两的事情大家就不要出去乱讲。”顾季山威严地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们。
众人点头称是。
“我明天早上要放爆竹,六十一名也很好。”老陈氏笑眯眯地说道。
顾青云忙阻止,好说好歹才把副榜的意思解释明白。
他拿出银票后,一家人看到那张银票就更高兴了,一一在手中传阅,看了又看。
“这钱不能乱花,等栓子以后去京城赶考,到时再用。”老陈氏想了想,一锤定音。
大家都同意了。
顾大河和小陈氏都高兴得很。
顾二河和李氏也高兴,尤其是李氏,虽然恨不得这张银票是自己的,但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这个家,还是得靠侄子,侄子这么小就有这种本事,那以后还得了?必须得打好关系。
顾二河想的是,读书人挣钱真的是太厉害了,自家的两个孩子一定要督促他们好好上学。
顾荷和顾蓉更高兴,家里有钱她们以后嫁出去才能有底气啊。
不知不觉中,顾青云在家中的地位再次拔高,以后在家说话,也基本是一言九鼎,家人都很信服。
“爷,奶奶,把钱放着不好,还不如拿出来买多点田地,如果合适的话,还可以在县城买一个铺子,以后也有租金。还有,奶奶年纪不小了,该享清福了,不能每天起早贪黑到县城忙活,现在的店铺可以租出去。”顾青云劝道,现在他们家是有点银钱,算是富农,但还不够多,这次难得有这笔钱,可以用来积攒家业。
至于自己科考的费用,以后他写话本的收入都会自己放着,就不会交给家里了。
顾大河和顾二河等人一听,事关自己的娘亲,忙劝说老陈氏,她今年都已经五十八岁了,的确不好每天奔波。之前也说过类似的问题,但老陈氏热情很高,平时让她不去县里她都不肯。
现在听顾青云这么一说,大家这么一劝,她竟然同意了,只是坚持要留下一百两银子一定不能动用,要留给顾青云科举。
第二天顾青云又被大爷爷叫去,好好安慰了一番。
顾青云只能无奈消受他的好意,他自己说这次落榜对他没多大影响,大家都不相信,还以为他在强颜欢笑,家里人也小心翼翼注意他的脸色,让他哭笑不得。
在家里住了两天,顾青云就按捺不住了,连续吃了两只鸡,他怕自己再住下去,家里的鸡就没有了。
到了县城后,他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去方家村。
很轻易的,顾青云在书房见到了方仁霄。
“老师,学生给您丢脸了!”顾青云见到方仁霄那熟悉的眉眼,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终于敢过来见老夫了?”方仁霄合上书籍,看着他,面无表情。
顾青云的眼泪顿时被吓了回去,他掏出手帕抆抆,懊悔得要死,自己怎么泪窝子就那么浅呢?
“嘿嘿,老师,学生这还不是心虚吗?知道自己给您丢脸了,就在家磨蹭了一会,这次过来还是鼓足勇气才敢过来的,我怕您不要我了。”顾青云笑笑,跑到他身后去捏捏他的肩膀,继续说,“老师,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相信下一次乡试肯定考得更好的。”
咦,一个不留神就自称“我”了,惯性啊。
方仁霄没出声,不过也没拒绝顾青云的举动。
顾青云心里就有底了,手越发地卖力。
方仁霄长期伏案工作,应该有点什么肩周炎、颈椎病的毛病,之前他就见过他老是摸和捶打自己的背部,于是投其所好,他就去找大姐夫的爹何大夫学习怎么按摩穴道,不说能根治,起码能让他舒服点。
后来证明他这一招是有用的,所以方仁霄一直都很耐心教自己。
“你呀,嘴巴一下子变得那么会说了?”方仁霄任由他给自己打溜须,闭眼享受了一会。
顾青云眼睛不经意看到他桌案上的纸张,一看,觉得很眼熟,又仔细瞧瞧,忍不住叫道:“老师,学生乡试的答案怎么跑到您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