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贾嬷嬷那件事情上,她恰就是盲人摸象。陆轻歌的身后绝不止贾嬷嬷一人,贾嬷嬷身后肯定还有控制她的人。
想要改变陆轻歌的命运,仅凭赶走贾嬷嬷远远不够,她没有那个能力,必须要让父亲找到那个幕后主使,以及陆轻歌□□控的原因,才能从根本上挽救陆轻歌。
忽而马车一巅,陆敏小手握不稳,那圆滚滚的白玉小象咕噜噜从轿箱上滚下来,眼瞧着要从车头上滚出去了。陆敏连忙去追,两手搂住小象的瞬间,马车忽而猛然停住,她整个人俯趴着,眼看就要从车头上扑出去。
赵穆从她腰上捞了一把,将她的头揉压回自己大腿上。
远远瞧着,清瘦修长的少年僧坐,脑袋圆圆的小丫头两腿搭在车壁上,仰头,怀里还抱着只圆乎乎的小象。
赵穆低眉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拇指从陆敏微张的红唇上轻轻抚过。他腰间缀玉咯的她脖子不适,陆敏仰身欲起,赵穆却轻嘘一声,摆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车停经的是长乐坊。这是整个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方,绸缎庄,银楼,玉饰铺,以及秦楼楚馆,比比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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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宜公主和余宝珠的步辇出皇城略早。余宝珠是南阳公主之女,今日入宫,恰是要邀贤宜公主一道往她们公主府去作客。
余宝珠远远瞧见陆高峰亲自驾着辆小马车得得而来,陆高峰今日穿一件本黑的长袍,轻须,肤色略褐,五官俊朗大气,足踏乌靴,唇角一抹笑,目中无人而过。
余宝珠的母亲南阳公主当年未嫁时,心仪陆高峰许久,多少次哭求献帝为其指婚,就连陆府老夫人西平郡主,也曾劝过陆高峰多回,叫他娶南阳公主,从此做驸马。
岂料陆高峰非但不愿意做驸马,在外遇到包氏之后,连陆府家主的身份都不肯要了,搬入靖善坊与包氏两个一心一意过小日子,不纳妾,不置通房,到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与包氏两个仍还是新婚燕尔一般。
南阳公主与余驸马成亲之后,但凡生气吵架,总要嫌弃驸马不及陆高峰生的帅气,又不善解人意,总之样样不如陆高峰。
余宝珠心中还有事,忽而见有个太监远远迎上陆高峰,攀着马缰聊了几句,陆高峰皱眉片刻,却是扔下马车,转身往城外去了。
余宝珠连忙问贤宜公主:“贤宜,今日皇上去了何处?”
贤宜道:“早起还在宫里了,不过方才听皇祖母说,出宫去巡禁军大营了。你问这做什么?”
余宝珠远远看着陆高峰远去的背影,良久摇头道:“无事,不过问问而已。”
因步辇行的慢,俩人走了一会儿,远远便见一辆马车从后面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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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微拂的瞬间,陆敏便看见了在外面的余宝珠和贤宜公主。
余宝珠眼儿略有吊梢,面若芙蓉,穿着件五彩缂丝银鼠风毛袄儿。贤宜公主眼儿圆圆,鼻头微翘,穿着莲青色百子榴花缎面长衣,外罩大红羽缎披风。她哟了一声道:“这是我三哥的马车,三哥,可是你在里头?”
陆敏欲起,赵穆出手略重,仍将她压在自己大腿上。
贤宜公主又道:“三哥,我要和宝珠姐姐一起去南阳公主府,出宫才发现如今这天气趁步辇有些冷,让我们上了你的马车,同走一程,可好?”
陆敏再一回使劲欲要起来,赵穆仍将她按了回去。
车帘深垂,车中无人说话,贤宜觉得有些不对劲,吩咐宫婢道:“放本公主下来,我要和宝珠姐姐一起坐我三哥的马车,你们在后随行即可。”
陆敏心说那怕自己只有十岁,叫余宝珠和贤宜公主两个撩开帘子瞧见她躺在一个少年的大腿上总是不好的。她身体柔韧,挣不开肩膀,便躬腰一个倒踢,轻斥道:“赵穆,你放我起来!”
余宝珠和贤宜公主已经下步辇了,只差几步,她们就会走过来。
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穆忽而揉乱陆敏满头的发,这才松开她,自轿箱中抽出一只弹弓,并一颗三寸长的二踢脚,递给她道:“可有瞧见不远处那洪氏绸缎庄?”
陆敏一手拿只二踢脚,一手拉着个弹弓儿,气乎乎问道:“赵穆,你什么意思?”
赵穆一笑,长眉凤目,眸似星河,容貌七分俊美,三份邪性:“点燃这颗炮,将它投进洪氏绸缎庄,我就阻止贤宜公主上车。”
他说着,伸过来一支引燃的线香。
陆敏叫赵穆揉乱了一头的发,怕贤宜和余宝珠两个快嘴要传自己的闲话,总不能小小年纪就坏了名声,将那二踢脚叼在唇上,凑上线香引燃,引线滋滋而响,眼看那二踢脚就要将她的嘴炸烂,她随即镶上弹弓紧拉,过了片刻,只听叭的一声响,洪家绸缎庄里忽而跑出来许多人,捂头捂脸,皆是大叫个不停。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叉腰骂道:“天杀的,谁不要命了,敢往爷爷的绸缎庄里扔鞭炮?”
他满大街的看,要找个手里有香头儿能点炮的,嘴里吼个不停:“爷爷我在这长安城里做生意多少年,今儿头一回遇见这样欺人的,是你们谁投的,给我滚出来!”
那洪氏绸缎庄虽瞧着姓洪,实则却是丞相余洪家的。出面做东家的,是余洪府上颇得力的奴才郭兴。狗丈人势,这京城中不没有他怕的人。
郭兴扬手吼道:“伙计们,把这条街给爷爷围了,找出那个扔炮的人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下酒,拿他的脑袋当尿罐儿,快给我找!”
一人道:“东家,东家,您看看您那绸缎庄再说!”
郭兴一把甩开这人,还在当街大叫:“路过的诸位,谁要是能指认是那个小杂种往爷爷的绸缎庄里扔炮的,指出来,爷爷立刻赏你百两银子!谁能指认?”
那人又道:“东家,您看看绸缎庄,你看……”
郭兴回头一看,火舌已经从门窗往外扑着。绸缎易燃,烧着了岂是那么容易灭的。他一拍脑袋叫道:“爷爷我的小命这回怕是保不住了唉!”
他大叫道:“快,都给爷爷进去搬料子出来,抢出一点是一点。”
那伙计们齐齐往后退着,个个儿摇头。绸缎是东家的,命却是自己的,谁也不想叫火烧死。
☆、长乐坊
余宝珠与贤宜也在看那着了火的绸缎庄。余宝珠也是吓的两手直乍:“不该呀, 我从未听过绸缎庄会失火,这是怎么回事?”
赵穆一手还在窗框侧搭着,而陆敏两耳乍的兔子一样, 正在听外面两个小姑娘的谈话。
忽而,那余宝珠叫道:“郭兴, 郭兴,你来!”
郭兴已经在哭了:“大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
余宝珠道:“你别怕,这必是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在作祟, 此时也不必顾那些绸缎,招呼伙计们救火要紧,尽量把事态压下去。
我二叔今日有些手下,恰在前面不远处办差,因计划有便, 估计那些人也是空等,不如我替你把他们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