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钟远走出校门,又强撑着多走了一段路,最终忍不住扶住一旁的树。

跟温眠说话的时候便觉得十分不舒服了,只是怕温暖看出来一直强撑着。他觉得脑海里仿佛有把火熊熊燃烧,眩晕与疼痛交织着朝他袭来,他整个人仿佛要劈成两半一般,意识昏昏沉沉,之后再无知觉。

钟远倒在街边的树下,几乎下一秒,不远处缓缓跟着的车提速开了过来,紧接着司机下车,将晕倒的钟远抱了起来,放进车内后座上。开车去医院前,司机打了一通电话,只道:“小少爷在路上晕倒了。”

温眠上了一天的课,一天都没收到钟远的消息。她心里嘀咕着,不会偷偷跑回家睡觉去了吧。之后尝试给钟远发了消息,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一直到晚上,她按捺不住,给钟远打了电话,只是一直无人接通。她心里念着这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去钟远教室,同样没看到钟远的身影。

“你联系到钟远了吗?”温眠问顾怀,顾怀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去看病了吗?”

温眠:“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可是他都没有接。”

“可能一直在睡觉,没看手机。”顾怀安抚温眠,“你先别急,我给他打电话试试。”

顾怀也没有打通钟远的电话。温眠等了一早上,最后中午坐车去钟远家里找他。她在他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最后是邻居出来跟他说:“他昨天没回来。”

“一天都没有回来吗?”温眠又问一遍。

“我昨天一天都在家,没听过隔壁的动静。”邻居道,“可能有事出去了吧,你打电话问问吧。”

谢过邻居后,温眠给顾怀打了一个电话:“钟远好像不见了。”

她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顾怀,顾怀想了想,说:“温眠你先回学校,我去问问我们班主任,看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就在温眠满世界焦急找着钟远的时候,医院某间病房内,华天成也忍不住质问医生:“怎么回事,不是说退烧,人为什么还没醒?”

安静的单人病房,钟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身形比起之前消瘦许多,无声无息躺在病房上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病人近日思虑过多,加上身体过度疲惫,多休息一下是正常现象。”医生反复解释,终于让华天成相信钟远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只是太疲惫了。

医生很快离开病房,华天成的助理则主动去买晚餐,病房里只剩下华天成和昏迷着的钟远。

“爸爸也不是想要把你逼这么紧。”华天成在一旁坐下,眼中有惆怅,“倒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他徐徐念叨着,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

不远处的病床上,钟远眼珠微动,又过了几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平静并带着浓浓忧伤的眼睛。

像是山谷间终年化不开的浓雾,深沉而难以捉摸。

第40章

安静的病房里, 钟远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单调简陋的白色天花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记得年轻时得到的爱情,中年时独自一人的孤寂, 记得透支生命般的忙碌工作, 记得死前拜托好友将他与爱人葬在一起。他记得很多事情, 却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一旁有个男人的声音,有着成熟男人的低沉和冷静, 嗓音与语调都有些熟悉, 只是钟远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察觉到身体的虚弱与嗓子的干涩, 仿佛火烧一般, 呼吸间都带着热情。与之相反的却是右手, 冰冰冷冷,手背上的触感有些奇怪, 钟远下意识抬手,发现自己正在输液。

“钟、钟远?”一旁传来惊讶的声音,下一秒声音中多了点开心,“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远?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 脑海思绪高速运转。自从爱人去世,他再也没听过别人喊他这两个字,大多数他所听到的都是毕恭毕敬的华董二字。这一刻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维持着镇定, 脸上表情不变,微微侧头看向说话的那人。

随后他瞳孔震惊地缩了缩。

华天成,他的生父, 年轻时操劳工作,又接连送走妻子儿子,忧思过重,在他正式接手华氏第十年郁郁而终。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华天成,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涵养,眉眼间萦绕着忧伤,却能看出生命的朝气,野心刻在眼里,一见便知。

这是华天成中年时的模样。

他一下摸不透眼前的情况,又想起华天成刚刚的问话,不动声色道:“我……”

刚说一个字他便停顿下来,只因喉咙干痛,嗓子沙哑,实在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直接放弃,转而道:“水……”

声音哑而轻,华天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去旁边的桌上拿杯子。

这点空档,钟远轻微活动一下,发现身体四肢健全,自由活动是没问题的,只是脑袋昏沉沉的,大概是发烧了,整个人精神也不太好。他起身,半靠在病床上。

华天成很快接了水过来,钟远接过,喝了一口,缓解喉咙的干涩,之后才道:“谢谢。”

声音仍旧是哑着,语气却是平和的。

华天成一下就察觉到钟远语气的改变,心里竟升起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之前钟远语气冷漠地对着他,华天成表面平静心里仍会有起伏。

钟远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水,余光慢慢扫视着周围的病房。

病房是一个普通的单人间,环境简陋,设施不旧不新,之后再无别的信息。但钟远心里慢慢回想着,从华天成的年龄他可以推算自己此刻的年龄,若是此刻在首度,以华天成的地位绝不会让他住在这种普通病房里,也就是说现在是华天成来到a市求他回华家的阶段。

倒是回到了一个好时间。

钟远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随后放下水杯,道:“我想去厕所。”

华天成:“我帮你举输液瓶。”

“不用,我自己来。”钟远礼貌拒绝,并不给华天成反驳的机会,自己举着输液瓶朝病房内的卫生间走去。

初下床时他的脚步略显轻浮,等走了几步后越显坚定,步伐的大小、节奏都有自己的韵律,动作虽然周身却自有气场,光是看着背影都能领略一二。

华天成看着钟远高高瘦瘦的背影消失,心里想道,昏迷前是什么样,昏迷后果然还是那个样,冰冷且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刚刚怎么会觉得他好像变了,甚至产生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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