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回来,”阮恂道,“你干嘛不自己做呀?”
“太多了,”阮含一旁若无人的道,“半个学期的作业量,就这几天我怎么可能做的完?”
她拿着一个烤漆掉落的斑驳历历的旧保温杯接水,冯姨问:“不是买了新杯子,您怎么还用这个?”
“我喜欢,”阮含一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对阮恂道,“那周日晚上去学校你记得给我。”
说完就上楼去了,冯姨给阮恂盛汤,半响嘀咕道:“脾气这么怪,像谁啊……”
阮恂喝了一小碗汤也回了卧室。
今天晚上不用写作业,她就早早的上床躺着。
阮家的别墅整体都是欧式风格,阮恂的卧室更是如此,卧室的窗户是一扇巨大的圆形斜切面凹肚窗,正对着她的床,而如果不拉窗帘,星月之光就会齐齐不请自来,而璀亮星空正好被圆窗上的流线型窗栏切割成好几块。
窗帘之间切着一条飘荡的缝隙,一些细碎的星光透过窗玻璃投射在她的被子上,阮恂用手指去戳那些星光,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很快就被她玩跑了,翻来覆去半个小时都没有睡着。
她起床,披了件衣服悄悄下楼去偷果汁喝。
因为老爷子的缘故,家里规矩多,晚上过了十一点走廊里就不能有走动声,现在十一点半,楼梯和一楼的大会客厅开的全都是暗灯,加上今天家里几乎没什么人,安静的就好像整座房子都只剩下昏昏沉沉的灯影。
阮恂无声的走下圆形楼梯,还没有摸到厨房的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声询问:“你也睡不着?”
她豁然吓了一跳!
差点像个兔子似的蹦起来,连忙捂着嘴巴回头,却见阮含一戴着鸭舌帽,蹲在后门走廊的角落里。
“你——”她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道,“你在这干什么啊?!”
阮含一说:“我睡不着,要出去吃烧烤。”
从她这个角度真好可以看见一个女佣人从走廊尽头的卧室里出来,去了后院的花园。阮恂知道她是家里的园丁,专门负责照顾爷爷养在温室的那些花,这个时候大概是去看那几盆昙花去了。
“终于等到了,我要走了,”阮含一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口问,“你去不去?”
阮恂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想去!”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带我去”三个字。
阮含一:“……”
小朋友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啊……
于是她抬了抬下巴:“换衣服去。”
阮恂立刻上楼不到五分钟就换好了衣服,也学着阮含一像模像样的戴了顶鸭舌帽。
她们俩从一楼走廊的后门悄悄出去到了后院,后院里的监控要稍微稀疏一些,阮含一熟门熟路的带着阮恂到了一处栏杆边。
阮恂的语气有些激动:“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出去?”
阮含一漫不经心的说:“翻墙。”
阮恂:“……”
她看着差不多两个自己那么高的黑铁栏杆,笑容逐渐消失。
而阮含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下意识的将栏杆的高度和阮恂的身高比对了一下,也陷入了沉默。
半响她道:“没事,我先上去,然后把你拽上去。”
阮恂紧张的道:“你拽的动我吗,我有七十六斤。”
阮含一说:“那要不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搞一套动滑轮组回来?”
阮恂:“……”
阮含一说着后退几步,助跑,起跳,抓着栏杆上的花叶格一下子就窜了上去,动作异常敏捷,她半猫着腰站在铁栏上,低声叫阮恂:“上来。”
阮恂一咬牙,抓着栏杆也往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带着阮含一拽,终于给她拉上去了,她抓着栏杆尖削的菱形角往外看,看到一片厚重的松柏墙,和树梢上披拂的夜幕星空。
晚间的风迎面而来,直扑胸臆,钻入领口也不觉得冷,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阮含一不知道怎么的踩在栏杆上还轻巧的的一转身,然后就那么跳下去了……跳下去了……了……
这种操作阮恂肯定是做不到,她踩在栏杆上战战兢兢的往外翻,阮含一站在底下不咸不淡的道:“跳下来就行,摔不死。”
阮恂:“……”
她试探着去踩铁栏杆底下的水泥石台,虽然和她的脚尖和差了很长一截,试了好几次之后她终于踩到了,一腿弓形一腿升直双臂拉伸,像件挂在栏杆上随时就要被风吹走的衣服。
阮含一嘴角动了动,想笑,因为挂在栏杆上的小姑娘让她想起还在陵川的家里时,巷子尾那只爬上屋顶踩着破瓦片不敢乱动的幼猫。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阮恂才终于把自己从栏杆上解救了下来,阮含一一手放在口袋里,压了压帽檐道:“走吧。”
深夜的别墅小区寂静无虞,可是一旦走出了滑动门,走到了街上就会发现,青城的夜晚远比阮恂想象的要喧闹的多。
霓虹闪耀辉煌,街灯如坠星。而临近初夏,夜风已经不再寒冷,只是拂面微凉。
前世的时候阮恂晚上都睡的非常早,时间太晚也不会出门,父母总觉得带她出去危险而麻烦,因此更宁愿让她乖乖呆在家里。穿过来这个世界之后她的生活习惯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今晚跟着阮含一偷跑出来,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新鲜的体验了。
一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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