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四百多张假票,直接算在经济损失上,假设平均一张2千块,加起来也不过八十几万,这对于一位年薪上千万的技术部大牛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江嘉年慢慢沉默下来,手握着笔,不言语。
许欢颜见事情发展得差不多了,也妩媚优雅地站了起来,将脖子上的工作卡摘下来丢到了徐然丢的位置,凑了一对儿。
“既然徐部长都走了,那我也不好占着地方了,江总明显对我有偏见,就算这次不搞死我,下次也搞死我了,与其继续在您手下做事,担着这样那样的风险,我还是赶紧自觉走人得好。”
她笑着说话,说完就抬步离开,临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林寒屿的位置,尽管到了这个时刻对方也没有哪怕一刻关注过她,那她赶尽杀绝做到这一步也不必有什么愧疚了。
关门声接连响起两次,每次走出去的人所发出的言论都将江嘉年推成了众矢之的。
好像事情还没解决,就因为她合乎逻辑的猜疑导致内部分化了,会议室内又开始议论纷纷,股东也开始不满,江嘉年靠到椅背上摆弄着手里的笔,计划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徐然要走是肯定的,但他想干干净净的走可没那么简单,她不懂具体的技术,但技术部不是徐然一个人的天下,除了他也有别人可以调查事情真相。
唯一难办的,就是如何安抚内部人员和舆论,她说话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安静。”
还好,最合适此刻开口的人终于开口了,他坐在众人中央,掌握着悦途最多的股权,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该更多人去倾听。
“错误已经造成,要走的人也没必要留下,现在留在公司陪伴公司度过危机的人,才是悦途真正需要的人。”
林寒屿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大会议室里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能听见他的言词,这些话几乎不用考虑就能明白,这是站在江嘉年那边的。
江嘉年转头看他,林寒屿并未与她对视,直接吩咐公关部道:“会议结束就去发声明,表明这次是悦途内部系统故障造成的疏漏,会对所有因此被牵连的用户做出全额赔偿以及精神补偿。另外……”他微微抬眉,犹豫了一会才说,“既然徐部长走之前说了要掏钱,那就直接从他的年薪里扣除好了,一番美意不该辜负不是么?另外他这次是因责离职,按照合同规定,除了这笔赔偿外公司也会扣掉他提前离职的一部分薪水,财务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很酷。
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酷。
既然那小子说了要给钱,不要白不要,未来一段时间悦途肯定会陷入财政危机,没人会嫌手里钱多的。
只是转念想想,做出自我追责的声明,把悦途放置在错误最大的位置上,悦途那些合作方该如何处理?其中受此次影响最大的安平恐怕不会再继续合作,还会追要违约金,这笔钱的数额已经足够公司喝一壶了。
股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觉得不能发这样的声明。”一位股东说,“这声明一发出去,我们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舆论谴责和用户追责,那些航空公司也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少的还好办些,安平那边可是才签的合同,那么一大笔钱,公司目前的周转资金根本不足以赔偿,这又要怎么解决?”
江嘉年没有发言,只是安静地听着,林寒屿对此给了回应:“那么依你之见呢?发布一些推卸责任的声明,让事情愈演愈烈,最后还是要照单赔偿,然后再背上一个态度恶劣狡诈诡辩不负责任的名声?”
股东怔住,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对方也说:“我也不赞同发那样的声明,就算不推掉一些责任,也还有更好的办法吧。”
林寒屿直接道:“等我们想到更好的办法,事情就已经无可挽回了,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赞同,就这么办,没得商量。”
他这个态度让其他股东不太高兴,纷纷表示他们不接受。
林寒屿看着他们冷笑一声,轻声道:“告诉我,在悦途我的持股量是多少?”
股东们怔住,不回答。
江嘉年适时地开口说:“51。”
林寒屿微笑道:“谢谢。”少顷,面朝其他股东,“那你们还有意见吗?加在一起49的各位。”
这真是特么的…
满心怒气,无处发泄。
整场会议不欢而散。
凌晨五点钟,悦途对外发了声明,随后整栋大厦才渐渐灭了灯,只剩下几盏还亮着。
其中一盏,就是江嘉年和林寒屿的。
“很晚了,我就在公司躺一会,你回家休息,女人不能太常熬夜。”
林寒屿收拾了文件,坐在椅子上跟江嘉年说。
江嘉年已经走到了门口,本就打算告别,听他这么说便微微颔首。
走出门,很快就该离开,但临关门时,江嘉年还是情不自禁地看了他一眼。
林寒屿恰好也在看着她。
安静对视片刻,江嘉年鼓起勇气说:“谢谢你。”
林寒屿侧了侧头:“谢我做什么?”
江嘉年如实道:“多谢你替我解围,也多谢你相信我。”
相信她才是真正不会对公司不利的人,替她从许欢颜徐然留下的尴尬局面中解脱出来,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感谢。
林寒屿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他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你不用谢我,这件事严格来讲是因我而起,欢颜她太着急了,事情做得太紧密,漏洞也多,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就能看出不正常,她到底还是年轻,假以时日,我肯定能找到证据证明她做过什么,让她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现在只是有些遗憾徐然,他跟了我这么久,竟然也会背叛我。”
的确,创建公司不久就在的人,竟然会跟着后来者背叛他,换谁都会寒心。
江嘉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如果他没有和许欢颜解除婚约,这些事也不会发生,而他解除婚约大部分原因是她,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人,谁也逃脱不掉责任。
“我回去了。”
她最终只是简短道别,未再多言,林寒屿看着她转身,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后天,不管是去做什么,你能不和他去吗?”略顿,他压低声音道,“公司陷入危机,我希望这样的时候你可以陪在我身边,我们可以在一起。”
江嘉年真的有些感触,心底里也有动摇。
可有些事她根本不能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