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他理政事,便渐渐变了,仿佛变了个人……”苏霁说出了内心想法,迟迟不敢看十九皇子的眼睛。
“这不是正常?人哪是一成不变的呀?”十九皇子犹自絮絮叨叨地道,“就比如说我,你以为我是生来便如此洒脱豁达的么?就比如父皇,他年轻时候如何飒爽英姿,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苏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个世上,她还没见到过像十九皇子这样,自己夸自己如此自然的人呢。
“对了,说到父皇,你可知最近的消息?”十九皇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向苏霁,仿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什么最近的消息?”苏霁不由得问,这几日,她也未曾关注过宫中动态。
“你还不知道呢吧?”十九皇子凑近了苏霁,悄悄地对苏霁耳语道,“就是那天干清宫里笑出声来的那个小道姑子,如今跟皇上好上啦!听说,这几日皇上都在干清宫的偏殿中,谁也不见,只同那小道姑一同旖旎。”
苏霁听此,颇为惊讶,道:“那小道姑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同皇上的年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十九皇子像是见到了怪人一般,上下打量着苏霁。
皇上在孝期内宠幸女子,而且这女子还是个道姑身份,这两个关注点一个塞一个的吸引眼球,可是苏霁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年龄差距这种小问题!
能被太子喜欢上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十九皇子连忙“嘘”了一声,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才神神叨叨地道:“小声些!这样的丑事,往外张扬什么?”
苏霁满脸黑线,问道:“若是你不想张扬,倒是别跟我说啊。”
十九皇子挠挠头,无法解释这自相矛盾,轻笑道:“哎呀,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么。既然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回见。”说罢,他对身边唯一的小太监道,“走,我们去梁王府。”
“你去梁王府做什么?”苏霁听闻,立时问道。
十九皇子笑意更浓,颇有得意之色,道:“我去梁王府,自然是同梁王谈心了,怎么,你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苏霁道,“更何况,梁王若是认出我,说不定会直接将我扫地出门,何去找那不痛快?”
“你放心,愚兄我在梁王那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十九皇子玩笑之色瞬间不见,反而换上了一副正经颜色,道,“更何况,我人微言轻,既想劝梁王打消争储念头,就得找一个强力的背书。你说是不是呢?”
“你要劝梁王打消……”苏霁听十九皇子突然说了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又琢磨他后半句话的意思,更是吃惊,“我还是你强力的背书?”
可说起人微言轻,明明她苏霁更加的人微言轻,好歹十九皇子还是大成的皇子不是?
“你既感兴趣,何不随我一道去?路上这样长时间,足够将这许多事情都讲明了。”十九皇子“哗啦”一声,打开了折扇,在苏集旁为她扇了几下,趁机悄悄在她耳边道,“如今梁王已完全丧失了角逐皇位的可能,定是心有不甘,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苏霁听十九皇子的推测,正是这本书原本的走向,心下也不由得焦急。
按照原书来说,梁王即便死了,金陵萧氏仍旧会谋反;如果他仍旧活着,那金陵萧氏岂不是更加猖狂了?
十九皇子看苏霁面色,便知说动了她,便拉住她的袖子,硬推着她往前走,道:“我备下了马车,在车上同你细讲,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你信我,好妹妹~”
“你不会是早做好了准备,直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我呢吧?”苏霁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上不由得多了分警惕,“更何况,我怎么出宫去?”
“是啊,我的确早就预备好了,在这就是为了等你。”十九皇子坦然承认,一边拉着她走向一处僻静之所,一边正色道,“可这件事关系甚大,我仔细地思量了许久,或许只有我能劝住梁王。”
“你一个人劝梁王?”苏霁狐疑地问,“殿下是在说笑吧?你有几分把握?”
“我本有九成把握,有了你便是十足十的了。”十九皇子仿若成竹在胸,没来由的叫人相信,“苏霁姑娘,之前在赤水县的时候,我不也冒着风险去救你么?现在,你怎么也得礼尚往来吧?”
十九皇子双手叉腰,指着一边隐匿着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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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殿下,十九皇子求见,说是来拜见您的。”小太监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帐幔下的二人,床帷内发出了二人竭力隐忍的闷哼声。
“殿下……”梁王妃楼氏轻轻地喘息了声,却是那样的娇弱无力,又道,“没来由扫兴做什么,理他什么,直叫他等着便是了。”
梁王却立时放下了楼氏,兀自穿上了衣服,命下人打水来洗身,口中安慰楼氏道:“本王这个弟弟,素来与我交好,如今本王失了势,他还肯来看我,可见是个实心眼儿的。旁人来了,本王见都不见,可唯独他,本王却是想见上一面的。”
楼氏只得起了身,拖着双身子,为梁王清洗身下,只过了一会儿,二人便穿戴齐整,去见十九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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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久未见了,身体可好?”十九皇子弓手行礼,眉目含笑,身后还陪侍着一位小太监,只是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样貌。
“老样子了,倒还算康健。”梁王摆摆手,侍女立时便端了茶来,奉给十九皇子。
“嫂子可还好?前儿我送的阿胶,也不知嫂嫂吃了可好?”十九皇子端起了茶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倒是不错,本王瞧她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梁王微微叹了气,道,“还有四五个月便临盆了,也不知道这一胎……”
十九皇子听梁王口气,便知他是前面儿一连失了四五个孩子,膝下犹虚,极为看重这一胎,于是连连称颂,只捡那“早得贵子”的吉祥话儿来说与梁王,捧得梁王眉开眼笑。
当此时,十九皇子左右四顾,看了看周围服侍的宫女,微微地咳嗽了一声。
梁王会意,扬了扬手,那些丫鬟婆子便都出去了。
“可有了什么事?”梁王按捺不住好奇的目光,看向十九皇子。
此时如此危险,十九皇子断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瞧已被冷落的梁王。
“哥哥,咱们兄弟一场,我也就不必绕弯儿。”十九皇子面色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道,“年前,父皇便封了我做王,那是我还道奇怪,怎么皇子这样多,我一个无功无赏的,就封了我呢?如今我算是知晓了。”
“怎么?”梁王面带疑惑,问,“身份升了,难道不是好事儿么?其他人求还求不来呢。”
十九皇子啧啧叹息了一番,直觉得同梁王说话,实在是累得很。
“父皇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皇子,来与太子相争,这样一来,大权就永远不会旁落到太子手上。从而,便能稳住现世的权柄,稳住朝堂上的局势。”十九皇子说得不能再简单直白,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至于那个位子,一直都是留给太子的。父皇给咱们几个甜枣儿,哄得众人以为圣心有变,哄来哄去,若连自己都信了,可就不妙了。”
梁王之前也与十九皇子交好,可是他是从不过问政事的,今日来了,竟说出这一通见解,倒令梁王吃惊,于是问:“贤弟何出此言?”
于是十九皇子便将自己生母当年之事、萧贵妃替罪之事全都讲与梁王听,全都说完了,还不忘劝道:“我原也是不知,只是萧贵妃之事牵连了我的母妃,我才察觉出不对来,如今查明了一切,特告与哥哥。父皇他为太子铺好了路子,可是对于你我——咱们可得自己找寻一条坦途,若是待太子登基之时,心里头记挂了咱们的不是,咱们下半辈子可就难咯。”
梁王听此,面色不禁沉了下去,许久才道:“你未曾真的得罪过太子,尚能明哲保身,可本王已经……本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