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验身?”苏霁反问了一句,心中不由得慌了一下。

这个验身,是她想的那个不是?

“正是。”嬷嬷仿佛知道苏霁所想,一边称是,一边推开了房门,与身后四五个宫女一同进了来。她们每人端了个朱漆的托盘,上面放了一层红纸,红纸上摆满了一堆堆奇奇怪怪的用具。

那嬷嬷似是没想到苏霁洗得这么快,已经穿戴好了,向苏霁行了礼后,才慢悠悠地道:“这验身之事,是宫中每个女子必要经历的,姑娘请放心,老身都是经年做惯了这些的,姑娘且褪了下衣,老身看上几眼便算了了。”

苏霁看了一眼嬷嬷,又看了她手上的许多用具,口惊异地摆出了个“o”形。

一群陌生人没来由要看她的私密之处,苏霁实在是无法接受。

她立刻暗用内力,足尖轻点,从几位宫女的团团包围中绕了出去,冲出了屋外,见那嬷嬷仍旧追着,便忙不迭跑出了正门,正迎面遇上未走远的王公公。

“苏姑娘,何事如此惊慌?”王公公出声询问,仍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手下几十名太监却将苏霁的去路团团围住。

“那位嬷嬷领着几位宫女,便闯进了屋内,说是要……”苏霁回头看了一眼,见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尚在十步开外。

王公公立时会意,将苏霁护在身后,面对迎面而来的嬷嬷,仍旧是面色带笑地道:“常嬷嬷,旁人都称道你常嬷嬷爽利聪慧,今日这事办的可是好生糊涂。”

常嬷嬷见是王公公,脸上忙堆出一个笑来,且问:“老婆子我哪里知道这些?还请王公公给老婆子指条明路。”

王公公转身看了眼苏霁,轻笑道:“苏姑娘如今获封一品诰命,旨意已到了尚书省,不日便会晓谕六宫。这成国自开国以来,凡是受封一品诰命者,不是皇后的母亲,便是太子妃的母亲,偶有几个功臣之家也受了封,便已是千恩万谢。”

那婆子被唬了一跳,都传闻这苏霁受封了诰命,飞上枝头,却没想到这诰命之位这般难封,于是期期艾艾地问道:“那……苏霁姑娘她……”

“苏姑娘啊,也是皇上破例特封的。”王公公一副慈容笑面儿,道,“这女子验身是宫中例行惯的,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可苏姑娘的事,上头也是知情的,更是默许的。”

常嬷嬷迟疑道:“这……”

王公公挽了挽袖口,便从袖中掏出了一福禄寿样式的荷包来,极为自然地递到了常嬷嬷手中,道;“苏姑娘也是头一遭来此,还请常嬷嬷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她。”

常嬷嬷犹豫了下,瞧着王公公笃定的笑面儿,便欣喜地接过了荷包,塞到了自己怀中,又热情地招徕苏霁,道:“老身这就给苏姑娘拿针线与绣棚去,姑娘惯用什么样式的绣棚,又爱哪样儿的线?老身这就去准备。”

“绣活方面,我可谓是一窍不通,嬷嬷别去了,免得将线糟蹋在我手上。”见常嬷嬷热情太甚,苏霁连忙将自己的刺绣水平非常直接地告诉了她,免得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譬如让她绣件衣裳啊什么的。正想着,苏霁复又添了一句,“对了,一会儿我出去一趟。若是御膳房送了饭菜过来,你们便先食罢,不必等我。”

“这……”常嬷嬷蹙紧了眉毛,仿佛听到了什么怪事,道,“苏姑娘,居于元彻殿,您便是主子,再不用受那奔波劳碌的苦了。更何况,您还是待嫁之身,更不好出去乱跑,老身劝您还是在殿内缝制嫁衣罢。”

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极为符合这个世界的道德观,苏霁无法反驳,只能眼巴巴地瞧着王公公。

王公公啼笑皆非,又道:“常嬷嬷,方才咱家说得还不清楚么?这苏姑娘的事儿,是上头默许的,可不是咱家要纵着她。”

常嬷嬷听此,口中念了一声禅号,才退了下去。

“苏姑娘,甭介意这些。这些入宫经年的老嬷嬷,也不爱理会宫中人事变动,一辈子安安分分、谨守宫规惯了,旁的什么都看不上,只有钱是好的。”王公公见嬷嬷走远,安慰了几句,又道,“皇上他从来是不管这些庶务的,只是姑娘若是去东宫也悄悄地,毕竟太子正是齐衰之期,叫人看见了不好。”

苏霁暗中将自己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终于从怀中寻了一个旧荷包,立即掏了出来,道:“方才使王总管破费了,我今天身上没带钱,若是缺了,回头再补上,给总管送去。”

王公公打小跟着成帝,深受成帝信赖,是成帝身边的大红人,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送礼的份,哪能想到有一天他还会给个深宫里的老嬷嬷递荷包?

“这就是见外了。”王公公头一句话就把苏霁给惊着了。

她和王公公素无交情,甚至连见面都没见过几面,他们俩不见外,难道还能见内不成?

苏霁内心思忖着,梁内侍是王公公的徒弟,或许是梁内侍知道了苏霁的处境,去求的王公公?

“太子殿下都跟咱家说了,你将经年积攒的钱银给了赵贵人,现下手头正紧。”王公公笑吟吟地道,又从怀中取出个福禄寿的荷包,道,“姑娘先拿着罢,等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给咱家。”

苏霁深吸一口气——这王公公仿佛与太子交情匪浅。

第85章

“这怎么使得?”苏霁摆摆手,推辞道,“王总管来了这一遭,不单没有赏钱,还白搭了两荷包银子。任是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王公公笑道,不由分说地将荷包塞到了苏霁手中,“姑娘是个聪明人,奴才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提到太子呢,只是因姑娘是自己人,信得过。但在宫人面前,都道咱家与太子素无交集,还请姑娘小心些,千万别声张。”

苏霁听此,不由得愣了一下,王公公的意思已经很是明白——王公公竟然是太子的人!

太子也真是绝了,竟然有能力收买皇上身边的近侍,背地里支持他。

通常情况下,皇帝的内侍都是忠心不二的,更何况是王公公这种从小同成帝一起长大的心腹呢?

苏霁突然觉得,太子的势力比想象中还要大。

“苏姑娘,你既想出元彻殿,便请罢。”王公公视若无睹,道,“太子近来寝食难安、伤心欲绝,听闻这几日哭成了泪人儿,正缺人照料,咱家瞧着天快黑了,姑娘去了东宫,凡事多劝太子,便在那留宿罢,人多眼杂,趁天亮再回来。”

哭成泪人儿?要不要这么夸张,苏霁暗想着,却又思虑到太子纯孝,古代人又是立即推崇孝道的,这般伤心也是有可能的。

苏霁谢过了王公公,含混地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心虚得很。

其实她此番要去的地方,并非东宫。

苏霁七拐八拐地向前走着,终于到了黄昏时分看到的灵棚,哭丧的宫女已然少了半数,只留下了些守夜。

苏霁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细细看着宫女中有没有桃儿,忽然见左侧端正跪着的宫女微微垂着头,昏昏欲睡,却又始终撑着。

苏霁见此姿态神色、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桃儿,便凑近,蹲下了身子,离她很近。

桃儿机警地抬了眼,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倒是微微一愣,问:“你是……你是苏霁?”

苏霁笑了笑,道:“姐姐好记性,我记得当时我跌坏了你的灯笼,还未尝赔过呢。”

“你不是去了司药局,听说前几日还封了诰命,已然是主子了,又来这晦气地方做什么?”桃儿不解地问,指着那前面搭起来的白帐子,道,“这里可是灵棚,晚上来这里守着,可是要折寿的。”

“我怎么是不相干的人?我也曾在寿安宫奉过差,如今来吊唁太后,不是理所应当?”苏霁见桃儿旁边的软垫上无人,便与桃儿并排跪着,道,“顺便问一句,如今太后仙逝,姐姐准备上哪儿高就?可有什么打算?”

“已过了年,我都二十一了,也未曾想过再侍二主,索性趁此出宫嫁人,倒不算耽误了青春。”桃儿淡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