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听此消息,起初也是一愣——别看太子这几日对她冷言冷语地,但真遇上事儿了,太子对他们这些手下还是十分回护的。
“本宫的确不能杀你,但是,本宫可以罚你跪在这里。”萧贵妃又换作一副悠闲样子,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抱着一只白雪猧儿,其毛发如雪,又亮又润,“跪在这里倒也无趣,不妨跟本宫打个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咸福宫救人?”
古代的宫廷贵妇都这么无聊吗?既然都杀不了人,罚人跪着玩儿又有什么意思?
苏霁被强按着跪下,跪了一会儿才发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真是好累。
太子也肯定不会来救她——今日是元宵之夜,墨染便是在今夜、在平康坊的如意楼里开始行事的,只怕这时候,太子该是在平康坊外守株待兔罢。
只觉过了许久许久,苏霁觉得双脚酸麻,膝盖疼痛,正想趁无人注意,揉揉自己的腿,却听外边的太监报:“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哟,倒是稀客。太子平日除了年节从不踏入咸福宫半步,今儿苏霁一来我这儿,太子也跟着来了。”萧贵妃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向通传的人道,“还不请人进来?”
太子一进院门,便环顾四周,寻到了苏霁的身影,立时搀扶着苏霁,将她拉起来。
苏霁双腿酸痛,一时竟站不稳妥,差点儿直跌了下去,太子本想立即松手,见状又十分紧张地搀扶着她。
萧贵妃眼瞧着太子神情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太子不是病了么?怎生还来请安?”
“孝为大,哪是生病能阻拦的呢?”太子缓缓放下苏霁,拱手道,“儿臣问贵妃安。这苏霁,儿臣就带走了,还请贵妃卖给儿臣个面子。”
说罢,太子便携着苏霁,便走出了咸福宫。
“让他们走罢。”萧贵妃出声阻拦太监,意味不明地一笑,道,“本宫原本就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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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疼吗?”太子阴沉着脸,“损伤了膝盖,到老了可疼。”
一阵风呼地猛吹,直将沙子吹进了苏霁眼睛里,苏霁来不及说话,只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哭了?”太子迟疑了下,声音终究和缓了下来,不忍再责备,递给苏霁一块手帕,道,“以后若是再出这样的事,只管来东宫。有本宫在,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苏霁停了揉眼睛的手,愣愣地看向太子,尴尬地解释:“我没哭,只是风眯了眼睛。”
苏霁回想起自己看的清宫剧,罚跪不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吗?这点儿小事,还值得太子兴师动众地亲自来跑一趟?
“不过还是谢谢太子了。”苏霁露出大大的微笑,却也抑制不住地焦急了起来,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太子殿下,咱们赶紧去如意楼罢!时间不等人!”
第35章
平康坊离东市不远,兼之云集万千举子,因此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墨染仍旧一身墨衣,像是漆黑的夜。他面色疲惫,头发打了绺,沾了些北方灰黄色的尘土——一看到荧惑守心的星象,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师,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
即使已经快到魔教的据点,墨染仍警惕地环顾四周。今天如意楼附近仿佛比前几天安静了些,不过这倒也正常,元宵佳节,本就该是阖家团圆、一起赏月的日子,纵是最纨绔的子弟也会回家一趟。
墨染不禁想起了自己连年漂泊、最终崩逝的故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家了。
他推开门扉,胡桃木制成的门嘎吱一声,书房开了一角,只见书桌旁端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恰背对着他,她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墨染初以为是这如意楼内的□□,无意间溜进这里,正准备狎弄一番,寻个女人出火。却只觉那玲珑身姿熟悉极了,墨染怔住,脱口而出:“苏霁?”
苏霁正在书房搜寻线索,却没成想被原主人抓个正着,不过也好,这正是苏霁的b计划。
苏霁恍然抬头,气定神闲地看向墨染——在宫中几个月,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最危险的时候也要保持淡定自若。更何况,这间屋的暗处,已满布太子及其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
墨染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霁,眼眶不觉湿润,又重复了一遍:“苏霁?”
“好久不见。”苏霁微微一笑。
“你还活着?你还没有死?他们都说你入了宫,可是——”墨染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赶忙上前搂住了苏霁的腰肢,嗅着苏霁颈间碎发的清香,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的回忆不住涌现。
那日苏霁被行刑,投入滚沸的铁水中的时候,他也在场,身边还带着四五十个手下——诛杀苏霁本就是杀鸡给猴看,所以对身份排查并不严格。
他们几十个人,拼尽全力,未必没有胜算。
可惜,他不会下劫人的命令。在他的谋划中,苏霁本就是牺牲品。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魔教,心却在隐隐作痛。但他得知苏霁仍旧活着,心却更痛了。
他早已瞒着苏霁定了亲事,绝不会为苏霁而悔婚了,这意味着他又要牺牲她。
而这次重逢,他的心又一次剧烈地疼痛。他要利用荧惑守心来制造天下大乱,这意味着他又又又要牺牲一次苏霁了。
苏霁趁其在思虑,立刻从他的怀中挣脱了。
她跟太子待久了,竟对男子不设防,以为全天下的男子都是谦恭有礼的君子。
“墨染,你我现在毫无瓜葛,男女有别,别动不动就上来抱我。”苏霁冷冷地道。
墨染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霁,这还是那个视他为太阳的苏霁吗?
墨染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嘶吼道:“不!你不是苏霁!”
苏霁状若未闻,莞尔一笑。
她的确不是苏霁,那个痴情于墨染的悲惨女人,早就为墨染牺牲了一切,永远地死在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霁回到现代时,重温了有关苏霁的剧情,故而印象特别深,甚至连章节数都能记得。
“四年前,我得信于魏东陵,骗得了御剑山庄的密室钥匙,又将他哄骗出去,在庄内翻找了十日,才将剑谱寻到,冒着生命危险送到魔教。”苏霁回想起书里的内容,道,“两年前,我祈求魏东陵协助管理江左三城,与十二个管家一齐去了那里,在路上,我将十二个管家全部杀死,用魔教十二使徒替换,积年下来,终于夺取了江左三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我苏霁为你干的!你怎么能说我不是苏霁?”苏霁恶狠狠地道,“我苏霁本不欠你的!即便是欠你,这些也该还完了!”
墨染茫然无措地望向苏霁,眸间被灰褐色的尘霾掩住,此刻,知晓苏霁活着的欣喜被心底的不安代替,逐渐起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