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道完谢后,苏霁便行礼退下了,走到门槛处,正好与冰壶姑娘打个照面。

冰壶姑娘对她剜了个眼刀,自进了屋内。

“殿下……”冰壶见苏霁走远,才忧心忡忡地道,“为什么要对那个毒妇那么好?”

“她的目标既然是我。”太子胸有成竹地一笑,道,“不对她好,怎么使她露出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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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穿着新制的狐裘,踱步行至尚药局。

或许太子只是习惯了恩威并施、打个巴掌给个枣,但是苏霁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激。

毕竟这狐裘真的很暖和,她也真的需要。

日暮将至,倒没有几个太监宫女来取药的,只剩下几个守着的宫女在里头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苏霁站在司药局内堂的门外,听到屋内嬉笑之声,倒好奇她们在说什么,便停滞了扣向门扉的手,静静地听她们谈论。

“这萧司药向来恹恹地,近年来更是不大爱管事了。”一个小宫女道,“司药局全靠楼女史在撑着,楼女史出宫嫁人也就在这一两年,是不是她走了,咱们就清闲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寻常高门贵女,只是在这待个三五年,结识历练一番便出宫,是故她们不过是在这终日厮混、过糊涂日子罢了,可楼女史自来了尚药局,便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恐怕心里头的目标大着呢。”另一个年长些的宫女道,“况且,就算没了楼女史,还有新来的苏司药呢。”

“苏司药?”那小宫女笑道,“她刚来这宫里,什么也不懂,好糊弄的。”

“要我说这苏司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年长宫女道,“你想想,那日陛下将她指给十九皇子,她却亲口拒了,一边落个不慕权贵的好听名儿,一边来了宫里做司药,待遇一同那些贵女。苏司药又是个没结过婚的大姑娘家,来这宫里历练几年,一出宫外,除了出身外不比那些高门贵女差什么。再要是被哪个主子给看上,由皇上赐婚,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唉,那也是人家的命好,医术高。”小宫女叹息道,“毕竟人家救了太后,皇上以孝治天下,只要赐婚绝不会差的。”

那年长宫女待要再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便对小宫女嘘了一声,两人默不作声地干起了手里的伙计。

苏霁一把推开厚重的檀香木门,若无其事地向里头走去。

年长宫女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自己的帕子,眼却向上瞟着,行过礼,待苏霁走远,眉毛向上挑起,面色因为激动而泛红,她小声对小宫女道:“看见了吗?整段的狐狸皮,毛色亮着呢。”

小宫女也奇道:“这得多少钱?看这成色,七八十两也不止。”

“我也不知道。”年长宫女道,“尚药局那么多贵女,这件只比她们好,不比她们差。”

不到半日,整个尚药局都知道苏霁身上多了件狐裘,在众人七嘴八舌下,渐渐扒出这狐裘的来历——

第20章

“这狐白裘是北境特产,乃是用白狐腋窝处纯白的皮毛制成,在二三十年前极为难得,价值千金。不过,十年前圣上挥师北上,攻下了北境之地,两地开始有贸易往来,寻常富贵之家也能穿得起了。”梁内侍轻轻抚摸那柔软轻巧的皮毛,笑着抬眼看了苏霁一眼,道,“不过这件成色极好,像是去年年节下圣上赏赐的。”

不知怎的,今日梁内侍的眼神怪怪的。

或许不止梁内侍,自打苏霁穿了这件据说很贵的狐白裘,整个尚药局上上下下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苏霁一边誊写药方,一边应付地道:“哦。”

“去年陛下赏赐的东西全是我义父经手的,我倒也知道一些细末。”梁内侍仿佛瞧不见苏霁冷冷淡淡,犹自兴奋,继续道,“我想想……陛下火气旺盛,从年轻时候便不穿这些貂裘之物,寒冬时节也仅着一层棉衣,所以这狐白裘从不自留。去年是赏赐萧贵妃七件,太子殿下五件,梁王殿下五件,二皇子、五皇子、十皇子三件,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十七皇子及诸位公主各一件……”

“行了行了。”苏霁被他念念叨叨地厌烦了,搁下笔,道,“谁耐烦听你唠叨这些?”

“不想听我念叨,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赏的?”梁内侍窃笑。

苏霁撇撇嘴,不知道名姓还传扬得这么疯,要是知道是太子赏赐的那还了得?

她的声誉不值几个钱,但是太子的声誉可是积年攒下的。一个太子,他既没有沉迷酒色,更有没有骄纵跋扈,还孝敬太后,甚至清白自守——这要是折在了苏霁身上,岂不是很可惜?

“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大概有数。”梁内侍收敛起笑容,正色道,“那梁王殿下虽然颇得圣上恩宠,但是作为夫君,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又有谁受得了呢?苏霁,你可要仔细想好,莫要被一时宠爱乱了心神。”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鹿茸,蛤蜊,杜仲,虫草……”苏霁假装听不见,自拿起刚誊写好的药方,对着日头念着,便问梁内侍,“怎么样,我的字儿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自打她来到尚药局住下,便每日练习繁体字书写,现在她的字虽然不成体,但总归是能辨认了。

梁内侍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这人生的路,总是该你自己走……”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苏霁无聊地掰自己的手指头,现如今萧司药大权在握,对她也很是警惕,除了这些太医院送来的药方,苏霁什么都接触不到,“你倒瞧瞧,我这字写得如何?”

梁内侍接过那熟宣纸,只看了一眼,便笑道:“我也只是会认些字,不是个睁眼瞎罢了,哪里懂得书法之道?不过瞧着倒是比前几日好些。”

苏霁待要再细问时,那梁内侍只摆摆手,道:“你又不去考功名,何必这么认真?这些本就非女子之事,你成了会识文断字的先生,叫那些老学究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苏霁抿了抿嘴,道,“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不对不对,正所谓多一门手艺多一门路,万一能用上呢?”

在现代,不好好学习,就会被老师硬逼着学习;而在这个时代,苏霁想学,竟都没人教她。

苏霁沉痛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再求求梁内侍指点她,门外却传来阵阵扣门声。

“苏霁姑娘。”

苏霁向窗外瞧了瞧,隔着糊纸,只瞧见两个人影在门外头立着,只得起身将檀香木门打开。

“可是有什么事?”苏霁淡淡一笑,眼见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宫女眼熟得很,应该是尚药局守门的宫女,另一个着装华丽些,左肩还带着明黄色的流苏,却是不认识。

小宫女直瞅着苏霁,眼中俱是焦急之色,不住地给苏霁使眼色。

“奴婢是干清宫的宫女,陛下口谕,来叫姑娘去干清宫走一遭。”宫女不卑不亢地答道。

“皇上?”苏霁细问,“不知是什么事?”

那干清宫宫女却沉默了一会儿,道:“姑娘别为难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