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动,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过了一会儿,苏霁发现太子是真的睡着了。
这还是苏霁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太子,苏霁瞧着太子的脸——皮肤白皙而又细腻,鼻子挺翘,海棠色的薄唇微微抿着,下巴因为消瘦变得有些尖。
最奇的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温柔而又克制,叫苏霁没来由地感到熟悉。
这味道,她好像从哪儿闻到过,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正想着,不知不觉那鸡蛋已经发凉,苏霁将鸡蛋从太子脸上拿起。
那双桃花眼随之缓缓睁开,有些茫然地望着苏霁。
“殿下,您醒了?”苏霁出声问道。
“苏霁?”太子揉揉眼,上面还有鸡蛋的余温与湿气,虽只敷了一会儿,眼下的青肿却消退了大半。
“殿下,您竟然认识我?”苏霁奇道,那日她与太子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太子竟然还记得她。
可太子脸上并未见喜色,他只是十分复杂地看了苏霁一眼,冰冷地道:“你是寿安宫里给太后诊病的医女,不必伺候我。”
“其实,民女是想找个机会感谢您。”苏霁莞尔一笑,忙不迭奔出门外,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盏青蓝色的羊角宫灯,“那夜多谢殿下,要是没有您指引方向,还给了我一盏灯来照明,我可能一晚上都回不去了。”
苏霁将羊角宫灯硬塞到太子手上,道:“一开始,民女拿的时候并不知道它的价值,现在还是物归原主罢——这宫灯太贵重了,苏霁受不起。”
太子沉眸,望着那宫灯出神,许久才冷冷地道:“还不下去。”
若不是早便见识过苏霁的厉害手段,他都信了这是个澄澈单纯、知恩图报的女子。
苏霁被唬了一跳,愣在那两三秒,反应过来后便立即退下。
看来,这太子的好感度可是不好加啊,苏霁有些烦闷地想着。
第12章
之后,太子服侍太后也不免碰见苏霁,可太子只对她冷言冷语,稍有错漏之处,便雷霆大怒。
既然太子这头行不通,苏霁便把念头打在了皇上身上。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苏霁双手托腮,蹲在寿安宫宫门外,静静地看着前方。
除了初次拜见以外,苏霁就再也没见过成帝的身影,倒是太子日夜服侍,原本消瘦的身形更加清减了。
“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今日梁内侍不当值,索性以着照料太后的名义来寿安宫,与苏霁聊天解闷,“陛下每日要批阅两尺高的奏折,这几天皇上又要忙着河北滦平的时役,又要忙着选秀,可是焦头烂额得很。”
“原来是这样。”苏霁想着,这皇帝倒还挺勤政,“那太子不也应该挺忙的吗?怎么有功夫天天来这服侍太后?”
“太子殿下刚生下来便没了娘,从小是慈和太后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梁内侍道,“况且啊,我们这位太子可是出了名的仁柔孝悌,这几日衣不解带地侍奉祖母,累得都病了,宫里头都交口称赞呢。”
仁……柔?苏霁确认了好几遍,才意识到这个形容词竟然是来形容太子的。
明明太子冷漠得像是一块冰,每每见到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呵呵。”苏霁干笑,“可能我们对仁柔的理解不太一样。”
小梁子啊小梁子,你这样无脑夸太子,良心不会痛吗?
“太子素来待人和善,就算对我们这些太监,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梁内侍脸上的神情极为认真,仿佛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苏霁感到惊奇,难道这太子的一副冷漠面孔,仅仅针对自己不成?
可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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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病就在宫女太监的照料,太子与梁王的服侍,以及跨越时代的青霉素帮助下逐渐好转,只过了十数天,便面色红润,一如常人,苏霁为避免病情反复,硬是坚持着再服药。
“老朽一把老骨头了,这辈子平淡康稳,也没什么留恋得了。”太后直起身来,“苏医女,你医术高明,你去瞧瞧太子的病,他是娘胎里带着的体弱,一个月里有半旬病得没法上朝,他这样子,大成的江山可如何托付……”
体弱?怪不得秋天就开始穿貂皮,苏霁在心中暗自思量着。
“那之前太医可是确诊过太子是什么病症?又吃了什么药?”苏霁试探问道。
“胡太医说他生来便羸弱些,自小便患有哮症,只得好好将养,又吃了一段人参养荣丸,却没甚么作用。”太后道。
原来是哮喘?这病若是不发作,只跟正常人一般。
“其实这身体不好,最应该锻炼身体了。”苏霁又问,“太子可曾尝试过练练武?”
“那是自然,他四岁时,有道士说他活不长,便送去御剑山庄,拜魏海为师,一直到十六岁,每年都要去半年。”太后道,“他的身体倒是好些了,哮症也久未发作过了,只是仍旧……哎……”
逻辑上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可苏霁总是隐隐约约地心里不安。
可能是太后无意间提到了本书主线剧情发生场所——御剑山庄罢。
苏霁一边心下思索,一边走出寿安宫。寿安宫的大宫女一路跟随着,便行至太子的东宫。
“太子殿下,奴婢奉太后之命,来让人瞧病。”大宫女在庭外如此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有太监将宫门打开。
苏霁随着引路的太监入了太子的寝室,只见屋中满柜子的书,书桌上除却文房四宝,还摆着一摞奏折,倒是整洁极了。
像是有人特意收拾了一样。
苏霁转过头来,只见那太子斜倚在榻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病恹恹地蜷缩在锦被中,声音显得虚弱极了:“嬷嬷,你怎么过来了?”
大宫女道:“是太后叫我过来,引一位名医为殿下瞧病。”
“我这身体……”太子堪堪坐直身体,又轻咳了两声,“我这身体什么样,自己最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