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好不容易解开,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邬颜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看到他的样子,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温柔道:“夫君弯一下腰,妾身帮你抆一下。”
闻言,施傅兴手指一顿,低下头:“嗯…劳烦了。”
这样一来,两人不可避免靠得更近一些,也是如此,施傅兴终于看到了女人的模样。
和之前穿的那件属于周氏的不同,成衣铺的衣裳用料讲究,款式新颖,桃花骨朵的粉儿,外带一点点白,做成上窄下宽的样式,层层褶褶的石榴裙在原地绽放,仿佛春日里枝头的桃李。领口处又绣银色花纹,最后外罩一透白纱,给人仙气飘飘的感觉。
因为抬着头,女人的脖颈呈现出优美的弧度,往下露出两弯锁骨,其间优美的线条勾人心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增妩媚颜色。
仿佛修成人形的桃花妖。
如果让施傅兴形容,那便是——一枝红艳倚春风,不与群芳斗浅浓。
莫道桃花无气力,也能出水便凌空。[注1]
他的小妻子,比桃花都要好看啊……
邬颜用手绢帮施傅兴抆拭汗水,而后放下踮着的脚尖。
她注意到少年手中的木钗,接过来后仔细看了看,忽然皱眉:“怎么有木刺?”
本还在奇怪一个木制品为什么会勾住衣裳,现在看来,原因已经显而易见。
“大概是商贩没有磨干净。”施傅兴也看了一眼,嘴上这样说道,其实心里却有些尴尬,毕竟东西是他买的。
好在邬颜并不清楚,所以她只是嘟囔了几句,之后两人一同从隔间出去,不出意外,果然收获到掌柜意味深长的眼神。
施傅兴咳了咳,不自在地解释:“拙荆刚才有事需要帮忙,在下身为男子,不能坐视不理。”
“明白明白,公子随意就行,咱们这小店就是为客官提供便利的,嘿嘿嘿……”掌柜挤挤小眯缝眼,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男人嘛,爱权势也爱美色,更何况妻子这么美,如果是他,也舍不得让人离开视线太久。
对面的施傅兴闻言蹙起眉头,总感觉不太对劲。
连邬颜也从这笑声中听出了点儿问题,她站在镜子前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心想这老头子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笑得这般猥琐。
这个时代的镜子还是铜镜,平常人家只会买小的用,只有成衣铺才会用那么大一块,放在那儿,比人高出一头。尽管如此也只是隐约看到人影,更不用说看“清楚”,无奈,邬颜只能询问施傅兴。
“好看吗?”
她原地转了一圈,长裙下摆像花似的绽放,然后对傻愣愣看着自己的人眨眨眼,故意做出难过的表情,“夫君怎么不说话?难道妾身这样不好看?”
施傅兴终于回过神,为自己刚才看呆的事情而懊恼,“没有。”他移开视线,淡定道,“就这件吧。”
“那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呀?”邬颜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心里好笑。
施傅兴皱眉,到底没有撒谎:“好看。”
“能得夫君一句喜欢,妾身实在欢喜。”
女人勾着唇笑了笑,之前的衣服脏了,不需要换下来,直接穿着让掌柜结账。
进来时狼狈异常,再出去,已然是佳人才子,郎才女貌。
施傅兴先带着邬颜回东街摊子,和宁邵说了一声才离开,然后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窗户临街的房间。
“先休息,晚上带你去夜市。”
他注意到田螺摊子有多么的热闹,猜测邬颜肯定很累,便将床铺留给女人,自己坐到窗边的桌子上看书。
“那妾身睡里面,如果夫君累了,可以睡在外侧。”邬颜没有推脱,她确实累了。
原本打算只眯一会儿,不料一觉睡到日暮。
醒来的时候,屋里安安静静,外面热闹的动静隔着窗户听不真切。她先是抱着软软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一圈滚,享受了一下比家里柔软一百倍的床铺。
之后起身,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才发现桌子上趴着一人,侧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如同瀑布一般。
原来施傅兴并没有出去。
邬颜走过去,脚步放的轻轻的,她将手放到施傅兴的头发上,感受了一下触感的丝滑,心下感慨:谁说只有女人可以留长发,有些男人留起长发来,比女人都要有吸引力。
只不过施傅兴成日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头发却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事。
玩了一会头发,见施傅兴一时半会怕是醒不来,加上肚子有些饿,邬颜便下楼找吃的。
临近傍晚,外面越来越热闹,到处都是点亮的花灯,邬颜露着脸,没有戴面纱,她的潜意识里没有女子出门需要遮住脸的概念,所以一路上,不知道明里暗里惹了多少人的目光。
女人是嫉妒,男人是惊叹,个中不一,不足而论。
走到一家馄饨摊前,空气中的香味让邬颜驻足而立,然后和老板要了一碗馄饨。
她用手帕抆了抆凳子坐下,一边等着馄饨,一边百无聊赖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她的旁边坐着一对母女,女儿抽抽嗒嗒地哭泣,正控诉着丈夫的“狠心”。
而女子的母亲,一个和施母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不仅没有没有宽慰,反而指责女子善妒,心里不为丈夫着想。
“这男子啊,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你看哪个有钱人不是这样?那皇帝的老婆还能住满皇宫呢!庚少爷是县令的儿子,别说只是娶个妾,就是娶三个四个,你这当主母的也只能支持。”
“可是成亲的时候,渊郎分明说过只爱我一人!”女子崩溃大哭,眼泪低到碗里,砸出片片带着油花的水晕。
“哎呦,爱能坚持多久,娘的傻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庚少爷生个儿子,只要有了嫡子,你就永远是庚家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