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长这样啊!这不用牲口拉,它是咋走的?”
这个问题小花也是一知半解,闻言转头看李仲夏。男人迎着家人的目光,坐在炕沿开始给大家科普。
一番话说完,大家明白了,这东西是吃油的。
“那跟牛马也差不多,只是吃的东西不一样。”老太太总结。
“不,奶奶不是这样的。这个是干活了才吃油,不干活它就不吃,比牛马省。”
“哦。小花说的对,是比牛马省。牲口可是一顿不吃就要叫唤的。”
顾言转身去做饭,让这老的小的这这儿议论新鲜物。李仲夏抱着要跟妈妈的妞妞跟着媳妇身后。饭他做就好,妞妞好像困了,她带孩子到耳房去睡觉休息一阵。
八月十五中秋节,当地习俗吃饺子。可大家没肉票,大队这时候也不会杀猪分肉,想应景的话只能包素的。
“还吃啥饺子啊,那太费劲儿。大队这几天正割谷子呢,起五更睡半夜的累个臭死,我可懒得弄,有小米粥煮疙瘩就不赖。不比前些年吃糠咽菜剥树皮强的多。”
徐姐已经显怀,拿着镰刀依旧干劲儿十足。如今她家的做饭大任交给了男人和几个孩子,顾言也不用做饭,所以俩女人才能在下工后站在路边闲聊。侃大山的都是男人,她俩站这儿已经引得路过的女人行注目礼,一双双眼眸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我昨晚就剁好馅儿了,今儿晚上你们都到我家来,咱们一起包。之前风干的兔子和野鸡还在,炖一锅就着饺子喝两盅,也算一年辛苦慰劳一下自己。”
“妹子,你是真牛。撒丫子跑起来兔子都能追上,比那猎户射箭都厉害。这些年跟着你没少沾光。不过,我们家都去不合适吧。你婆婆……”
“咱两家啥关系啊,没什么不合适的。晚上可等你们的啊,我婆婆你更不用担心,老太太就不是那找事的人。”
徐姐笑笑,这么多年相处她自然知道李家老太太啥品行。这么考虑,不是觉得这跟以前不一样了嘛。以前是顾言自己当家,如今她是李家的媳妇,啥事都不能越过婆婆吧,太过分了旁人不说啥,自己心理就过意不去。
“行,那我们都去。”家里还有几斤白面呢,晚上都带去。
天彻底黑透,一天的劳作才算结束。队长敲钟下工,大家拿着镰刀站起来伸个懒腰往回走。
顾言到家时,小花和奶奶已经包了两盖帘的饺子。龙凤胎在院外跟孩子们玩,妞妞乖乖坐在炕上摆弄自己的娃娃,看妈妈回来了,高兴的下地去把脸盆给她拿来。
“吆,我闺女会给妈妈拿盆了。”弯腰亲一下孩子,顾言牵上小闺女的手去打水。
徐姐来的时候,发现饺子几乎都快包好了,锅里炖着的兔子和野鸡也散发出阵阵香味。
“还是闺女好啊!我们家臭小子能把糊糊给我熬熟我就谢天谢地。包饺子这么高难度的活儿,那爷四个是指不上的。”
李老太太笑的慈祥,指指炕沿让她坐。“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干家务照顾人当然女孩子更细心。徐家的,你这几月生啊,这回说不定能得个小棉袄。”
徐姐闻言抚着自己肚子,脸上笑开了花。“明年二月左右。大娘,你看出来我怀的是闺女啊。都生仨臭小子了,这要是个闺女,我得高兴死。我娘家妈也说能生个闺女就好了,老了洗洗刷刷说话啥的还是闺女好,比小子细心。”
她这么一问,老太太慎重的伸手摸摸她肚子。“平平的,十有八九是闺女。你刚才进门先迈的哪条腿?”
“忘了,这谁记得啊。”
“男左女右,先迈左腿生小子,迈右腿生闺女。”
“那我多注意,以后进门先迈右腿。”
老太太笑着将包好的饺子放盖帘上,眼睛的余光瞅一眼院外的儿媳。看小花去院外看弟弟妹妹了,老人小声的跟徐姐说。
“同房几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是顾言也怀了就好了,男女都好,我都喜欢。”
徐姐顺着她的目光也瞅一眼好姐妹。:“大娘,你有孙子孙女,他们如今带着五个孩子呢,干嘛还盼着这个啊?”
“你小孩家懂个啥。”老太太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两口子就像是两张皮,全靠孩子当浆糊给沾在一起的。俩人没个共同的孩子,那总归不牢靠。眼下是挺好,万一遇到啥事呢,没个孩子那是不是说分就分。”
徐姐闻言点头。“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您老也不用太担心,这两口子只要在一个炕上睡觉,有孩子它就是早晚的事儿。尤其顾言两胎都是双生,说不定一下子就给你生一对。”
“那敢情好。”老太太笑的眉眼弯弯,好像已经看到了小娃娃一样。
顾言抱着妞妞从屋外进来,坐在炕上一起包饺子。:“说啥了,高兴成这样?”
“说你再生会不会也是双胞胎。”
“生什么生,养活五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再来俩,我还活不活啦。”
“这可由不得你。”徐姐笑笑拍她一下,在她耳边耳语“除非你能不成家自己过,或者不让男人近你的身子。不过我看妹子你红光满面的,应该没少被滋润吧。”
大老娘们真是啥都敢说,顾言笑笑摇头不语。这时代女性的悲哀,尤其是农村的根本没有任何节育措施。大晚上又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男人的需求推得了一回,你还能推一辈子嘛。最后受苦的就是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一辈子就在生娃养娃中度过。
徐姐夫和李仲夏回来时,家里饭菜已经准备齐全。一桌坐不下,炕上又支了个小桌子。俩男人一人二两烧刀子,就着饺子炖肉吃的美的冒泡。
顾言舀了三碗炖肉,分别给院里邻居送去,过节了大家一起高兴高兴。都一个院儿里住着,大家互相帮忙,有好吃的自然不能完全不顾。回来的时候碗里放了俩饼子。
“这谁给的?”李老太问。
“南屋我婶子,说你爱吃这个,一定让我给你拿回来。”
老太太伸手掰了一块儿:“多少年的妯娌了,还记得我的喜好呢。我们虽说不是亲妯娌,可一辈子相处的是真不赖。”
“就您这好脾气,跟谁都能相处好。”
“那可不一定。只能说我遇到好人啦。”
孩子们吃的根本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俩男人偶尔碰个杯,低低的不知在聊什么。徐姐看自家那木头疙瘩居然兴奋的脸都红了,冲着李仲夏直点头。
“妹子,你男人可以的,跟我们家榆木疙瘩都能聊上话。”
“徐姐夫挺好的,就是话少而已。”李仲夏什么人啊,部队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就没有他打不开的场面。
中秋佳节,宾主尽欢。要不是酒不够,徐姐夫临走肯定得扶墙。顾言第二天得去公社参加拖拉机培训班,晚上也顾不上风花雪月赏月亮,收拾完洗洗直接钻了被窝。
翌日,公社通往市里的土路上。几个大队选出来的拖拉机手全在这儿集合,一帮大老爷们中,顾言跟在劳模领奖台上一样,又是一枝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