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成此话一出, 皎娘脸色煞白,眼前发黑身子不由晃了一下,梁惊鸿急忙伸手扶她, 急唤了声“皎娘。”
皎娘却并未推开他, 而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梁惊鸿当年你不说放了他的吗”
梁惊鸿“皎娘你莫急,我既应了你又怎会食言而肥,是我吩咐李顺儿去放的人。”说着瞥了李顺儿一眼。
李顺儿急忙道“是奴才去的大牢,把人带到城外放了,也传了六爷的话, 只他往后不在燕州府出现,便不会为难他。”
梁惊鸿道“你想想, 若我当年没放人,他又怎能跑回来在, 再说,这不过是明成的猜测, 尚不知是不是他。”
皎娘“你,你, 我不管,都是你做的孽, 都是你, 若寿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怎么好”儿子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了,是皎娘的命,忽闻噩耗, 早已心神大乱,语无轮次。
梁惊鸿这会儿真是又心疼又后悔,早知有这样的后患, 当年真该把那潘复弄死,斩草除根,怕皎娘心痛过甚,伤了身子,抬手想弄晕了她再料理正事,哪知皎娘警醒的紧,见他抬手,已然开口道“ 梁惊鸿,你若敢弄晕我,往后一辈子都休想见我,我玉皎娘说到做到。”
皎娘的语气低低的,依旧如往常般轻柔,可听在梁惊鸿耳里,却忍不住打了寒战,这五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儿,若再失了人,他就真活下去了。
忙道“好,好,你别着急,我都听你的。”
虽说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潘明成仍有些想笑,往日只知道梁惊鸿霸道厉害,皎娘温柔好性,何曾想两人竟颠倒了过来,温柔的皎娘会哭闹会撂狠话威胁梁惊鸿,而霸道厉害的惊鸿兄却成了软骨头,一副认怂的样儿,简直跟那些怕婆娘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或许这便是夫妻吧,相比这两人,潘明成觉着自己跟妻子反倒有些生分了。
好容易安抚好皎娘,梁惊鸿看向潘明成“你怎知道是他可有根据,还是说曾见过潘复”惊鸿兄到底是惊鸿兄啊,果然目光犀利,自己这点儿小九九怕是瞒不过去。
事到如今也不能瞒下去了,想到此开口道“小侯爷可还记得五年前,那北国使团来访,周知府请你去商议接待事宜”
梁惊鸿挑了挑眉“我记得那日你说府中有事先走了,莫非是寻的借口,实则去见了潘复,你与他早有勾结”梁惊鸿声音冷冽,盯着潘明成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凌迟一般。
潘明成苦笑了一声“小侯爷当真看得起在下,潘复虽与我家沾些亲戚,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侯爷与他结交之前,在下与他不过照过几次面罢了,话都未说过几句,并无交情又何谈勾结。”
梁惊鸿“果真没交情,怎会跑去见他。”
潘明成“那日咱们从郊外赛马回城,在街上瞧见了个一晃而过的人影,有些像他,先时并不确定,从周府告辞出来,便想着再去瞧瞧,却有个妇人叫住我问我可是潘府的大少爷”
潘明成心知,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需的说明白,毕竟干系重大,故此,事无巨细把那日怎么见的燕娘,怎么跟着燕娘家去见到了潘复,又是如何跟潘复说了梁惊鸿的身份来历,让他速速离开燕州城云云,说的极是详尽。
梁惊鸿冷哼了一声“你倒心善。”
潘明成苦笑“并非在下心善,属实不想日后生出事端来,若他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远走他乡方是活路。”
梁惊鸿“你又怎知那画糖画的便是他”
潘明成“其实我也不能断定就是潘复,却想不出这世上除了他谁会明知必死,还要跟你作对。”
这话听起来真不像什么好话,梁惊鸿下意识看了身边的皎娘一眼,担心勾起旧事,见她除了焦急并无旁的反应,方松了口气。
却听潘明成又道“再有,他认得狱卒钱九。”
梁惊鸿道“能拿捏住钱九,恐怕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皎娘忽的惊呼一声道“我,我想起来了,那年在别院里曾见过一个男人来寻南楼月,好像是帮着潘复要房契的,后被护院赶了出去,莫非那个人就是钱九。”
梁惊鸿神色一变,吩咐李顺儿“你让侍卫拿了我的帖子去西边大营里找李大山,就说五皇子跟小世子被人绑了票,歹人就在燕州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另外,你带人去西大街看看,若找见钱九莫声张,把人带过来。”
李顺儿应着去了。
皎娘忍不住道“那别院在郊外,若真绑了人又怎会在城里”
梁惊鸿“若那画糖画的果真是潘复,以他那样的腿脚能去哪儿,郊外除了各家别院最近一处村子也比燕州城远,且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相熟,生人去了太扎眼,根本藏不住,燕州城就不一样了,人多且杂,他熟门熟路,寻个地方躲起来,比别处安全。”
皎娘抓住他的胳膊“他,他会不会,会不会”越说心里越怕,便说不下去了。
梁惊鸿抓了她的手攥在掌心“别怕,他恨的是我,就算要动手也得当着我的面才解恨,不然岂不白费心机。”
皎娘“那,那你怎么知道钱九在西大街。”
潘明成道“大娘子常日不出门大约不知,燕州府的几个有名的赌场都在西大街,钱九是赌徒,手里没银子也就罢了,只有了钱财必会去赌场翻本的。”
皎娘虽心中着急却也明白,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只找到钱九,便知潘复躲在何处了。
果然不多时,李顺儿回来道“六爷真神机妙算,果然这钱九就在西大街的赌场里。”说着让两个小子抬了一个麻袋进来,丢在地上。
麻袋便扭了起来,伴着唔唔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人,李顺儿把麻袋口割开,从里面滚出个脑满肥肠的男人,正是钱九。
要说钱九怎么跟潘复搭上的,还得从前些日子欠了赌债说起,欠了赌债不敢回家,只能在大牢里躲着,正琢磨着从哪儿弄点儿银子还债,可巧潘复就来了。
先头听说有亲戚找他,钱九还纳闷呢,钱家的亲戚让他借账借的,恨不能躲他八丈远,也就他婆娘家还有几个亲戚偶尔走动走动,如今怕要债的上门闹腾,钱九跑来衙门躲着,他婆娘回了娘家避风头,哪来的亲戚,莫不是他那婆娘借了银子,给自己送过来了。
想着银子,忙着跑了出去,谁知却是个挑担子画糖画的,衣裳破破烂烂不说大青白日的还蒙着头脸,跟鬼似的,瞧着就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