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瞧了他一眼, 道“你怎知我喜欢杏花。”梁惊鸿愣了愣,这话头有些不对啊“难道是我弄错了那你喜欢什么花,梅花, 梨花, 桃花,牡丹芍药亦或是海棠不管什么花,只你喜欢的,明儿就让人移过来。”
皎娘“若我都喜欢呢,难道你都移到这院子里不成”
皎娘本是说笑, 不想梁惊鸿却往四周打量了一遭道“这院子虽不大,辟出花圃来种个七八样花还是够的。”
皎娘愕然不禁摇头“我说笑的罢了, 再说,外面不远便是花园, 什么花木没有,若我想赏花, 只管去花园便是,都移到院子里成了什么, 况这院子里本就有海棠玉兰,跟这株栀子已是极好。”
梁惊鸿道“只可惜如今海棠玉兰的花期已过去了。”
皎娘“花开花落都是应着节气的, 便如春夏秋冬, 日升月落一般, 哪有一直开的。”说着顿了顿道“花开有时,故此我并非独爱杏花,毕竟它们各有各的风姿, 都叫人喜欢。”
梁惊鸿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么多话,她的语速不快,低低柔柔的娓娓道来, 在这样的夜色中伴着隐约的栀子花香,听在耳中,恰如一壶最醇厚的美酒直入喉间心里,令梁惊鸿忍不住有些熏熏然,只觉有这一刻,这多年自己所求不可见,所爱不可得的煎熬,都算不得什么了。
梁惊鸿忍不住把她拥在怀中,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怀中的是个一碰便碎的玻璃人儿,皎娘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感觉到他的小心,便放松了下来,皎娘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怕他了,若她对自己足够诚实的话,便该承认,不禁不怕,反而有一丝丝的欢喜,或许是笃定他不会如五年前那般对待自己,所以才不怕,不管因为什么,皎娘都相信这男人至少对自己是真心的。
后面跟着的婆子早便背过身子去了,只当自己是个木桩子杵在哪儿,听不见也看不见,即便如此,心里仍不免纳闷,小侯爷跟大娘子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毕竟小世子都生出来了,若想亲热只管进屋里去多好,门一关想怎么亲怎么亲,何必在院子里抱个没完没了呢。
婆子们哪里知道梁惊鸿的心思,虽说他也眼馋自己媳妇的身子,却明白身子容易,得心却难,尤其两人五年前初见是那么个境况,在皎娘心里自己一直是个见色起意仗势欺人不择手段的纨绔子弟,也正因这样既定的印象,生出许多嫌隙误会,一直到今日,梁惊鸿才确定自己并非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或许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比不上她在自己心里的万一,但至少她心里是有自己的,自己这般亲近的抱着她,也毫不抵触。
此时此刻,比那床笫之间的鱼水之欢都让他雀跃欢喜,他恨不能这么一直抱到地老天荒才好。
不过抱着抱着忽觉有些不对劲儿,虽说皎娘今儿乖巧的让自己报了,可也太乖巧了吧,这么半天都没动静,也不说话。
遂低头一瞧,不免失笑,只见怀中人儿已闭上了眼,气息轻缓匀实,竟是睡着了,想她本就身子弱,今儿在潘家巷玉家支愣了一天,晌午也未得歇觉,回来又陪着祖母用饭说话,能撑到这会儿已属实不易。
想到此,不免心疼上来,略调整了一下她的头颈,靠在自己肩上,手一抄便把人抱了起来,见她要醒过来,梁惊鸿低声道“你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抱你进去。”
也不知是困得狠了还是真放心他,这般一说,倒安稳的在他怀里睡了,直到抱进屋放到床榻上,又帮她褪了鞋袜跟外头的衣裳,也未见醒转。
梁惊鸿把旁边桌上的灯移的近些,就着灯亮底细瞧了瞧,见双眸紧闭,气息平缓,当真是睡的安稳,不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倒是真放心,当你夫君是圣人不成,就算圣人只怕如此美人在怀也把持不住。”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你倒押中了宝,你夫君我虽不是圣人,却有些惧内,即便美人在怀也不敢轻举妄动,若让外人知道,我堂堂梁府六爷如此惧内,不定怎么笑话呢。不过无妨,只我家娘子欢喜,落个惧内之名又如何,你夫君自来视名声如粪土。”说着吃吃笑了两声,那神色不止不觉惧内丢人,还颇有些自得。
外间里等着伺候梳洗的婆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心道,这一路上虽早知道六爷稀罕大娘子,却也未想到这么稀罕,这男人若是连惧内的名声都洋洋自得了,必是爱到了心坎儿里,不然怎会连名声都不顾了,要知道男人最要紧的便是名声,尤其六爷这样的身份,这要不是亲眼瞧见亲耳听见,打死婆子都不信霸王一般的六爷,在大娘子跟前儿竟是这样儿的,呃,没骨头。
梁惊鸿自己嘀咕了半天,方到外间来洗漱更衣,收拾停当,遣了婆子下去,方回内寝来,上了榻在皎娘旁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