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乃汉地九州之一, 古籍中有记,九州之次,以治水先后, 以水性下流,当从下而泄,故治水皆从下为始。冀州于九州近北,故首从冀起,也就是说冀州也称九州之首,因辖境河渠纵横,舟车辐集, 水陆交通便利, 商贸发达,虽不比京里也是我南楚数得着的繁茂阜盛之地。
这些并非皎娘看的书, 而是冬郎说的,楼船昨儿便进了冀州,此次回燕州府说是私事, 可这御用的楼船太过惹眼, 一旦泊在冀州码头, 必然会惊动冀州大小官员, 而梁惊鸿最不耐烦应酬这些, 加之两位皇子跟老太君都在船上, 不好太张扬,未进冀州府前便下了船, 让楼船顺水缓行, 到前头恩关镇码头会和,一行人雇了马车,往冀州城去了。
老太君禁不得折腾, 好歹劝着待在了船上,老太君不去,叶氏夫人便也留了下来,总的有人陪着老太君说话儿解闷吧。
其他人却都跟着下了船,想是这些日子在船上待的腻烦了,好容易有个机会,都想出来散散,冬郎寿哥儿舅甥两个,加上两位皇子,太医,蓝琠跟周子瑜,还有梁惊鸿皎娘,加上护卫管事小厮也是乌泱泱一大群,这还不包括那些隐在暗处的。
便是挤着坐也雇了五辆马车才算装下,梁惊鸿想跟皎娘独处是不可能了,两位皇子,冬郎,寿哥儿跟他们乘坐一辆,马车是专供走远路的,车厢极大,坐了六个人也并不觉着挤。
只不过梁惊鸿跟冬郎两人彼此看不顺眼,在一个车厢里坐着都沉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们银子似的,弄得气氛有些尴尬,好在四皇子提起了冀州起源,冬郎方娓娓道来。
瞧着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的弟弟,皎娘自豪之余不由想起冬郎小时候的一些事,别人家六七岁的小子正是皮的时候,成日里往外跑的没影儿,抓都抓不住,可冬郎却极安稳,下了学便回家,绝不会在外面逗留,家来了便守在自己跟前儿,赶上自己身子好的时候,便瞧着他写大字,若自己病卧在床,冬郎便在自己床边上背书,不出声默默的背,后来认得字多了,便开始看,家里的书都给他看了遍,阿爹便舍了面子从潘府借些家来给他,潘府是燕州府首屈一指的世族大家,传了好几代了,府中有个藏书阁,虽不大,却也有不少藏书,冬郎聪明过目不忘,往往看过一遍的书便记住了,故此看的也快,皎娘记得冬郎最喜欢看那些州府志一类的,每每看过还要记下来,几年过来,得有几箱子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了。
人说三岁看老,如今想来,冬郎从小就是该着有大出息的,记得有个游方的和尚给冬郎算过命,说登金步玉,贵人头上戴官星。爹娘听了很是欢喜,又赠了那和尚些银钱。
梁惊鸿见她从上车就一直盯着冬郎,目光温柔,满是怜爱,这种怜爱让梁惊鸿酸的不行,早便知道他们姐弟亲厚,可知道是知道,亲眼看着又不一样,如果可能,梁惊鸿恨不能把那讨嫌的小子从车里丢出去。
实在忍不得了,便开口道“若累了,便靠一会儿养养神,还得有会子才到呢。”梁惊鸿柔声细语,温柔之极,皎娘早已习惯了他这般跟自己说话,可两位皇子却不习惯,从他们懂事起,就常听人说舅舅的事,骑射身手厉害非常,性子还霸道,小小年纪便打遍京城无敌手,龙子凤孙在舅舅手里也没讨个好的,就连父皇有时候都拿舅舅没辙。
故此,发现舅舅竟然有温柔似水的时候,顿时愣了,两人直勾勾看着对面的舅舅,都有些疑心眼前这人是不是舅舅,不会被换了芯儿子吧。
对于两个外甥怀疑的目光,梁惊鸿似是毫无所觉,仍是轻声细语的劝皎娘靠着自己歇会儿,虽说皎娘已然习惯了他这般说话,却以往都是两人独处的时候,连婆子都不再跟前儿,便梁惊鸿说的再肉麻,横竖也没人听见,可这会儿却是在马车里,车厢里不止自己跟他,还有两位皇子跟冬郎,寿哥儿,四个人八只眼都盯着自己,皎娘顿觉脸颊烫热如火一般烧的通红。
皎娘本就生的好看,又因身子弱,瞧着比旁的女子更多了几分病娇之态,极惹人怜,这会儿红晕染上皙白一张俏脸,红里透着白,如彤云凝着霜雪一般,令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