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郎一愣,说难为着实亏心,虽说他不喜梁惊鸿这个人,却不会亏心的,自己从进京到梁府进学拜师,一步一步,如此顺当,冬郎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天降好运,这世上什么好事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一无家世二无背景的一个燕州府来的寒门子弟,根本没有资格入梁府进学,更遑论拜得明师了,还有子瑜堂堂知府公子,却一直陪在自己旁边,凭的可不是什么好运道,是梁惊鸿,梁府的嫡孙,侯府的小侯爷,京里赫赫有名的小霸王。
因为有他,自己才能在梁府进学,并得了名师指点,再往后自己搬去玉佛寺闭门读书,同贵儿又来投奔,便当日他没想明白,过后也大约知道,同贵儿为什么来投奔自己。
而自己高中金榜状元及第,得皇上看重,立于朝堂之上,风光无限,可这些风光背后仍是梁惊鸿的面子,皇上都如此,更何况旁的大臣。
冬郎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如果承认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恨那个人。
如今阿姐一问,冬郎下意识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之所以恨梁惊鸿,是因为他害了阿姐,可如今阿姐好端端的在自己眼前,甚至比以前还要康健,还有那个让自己莫名亲切的外甥,仿佛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圆满了,自己还恨那人什么。
想到此摇摇头道“不曾。”
皎娘不觉松了口气道“他其实心不坏,就是性子霸道了些。”
冬郎虽知道梁惊鸿不坏,可听自己阿姐这般说,也很不是滋味道“他那是霸道一些吗,根本是枉顾国法,胡作非为,他若以后还敢如此,我必上殿参他,到时候阿姐可不能护着他。”
皎娘忽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怎的一转眼都成孩子了,伸手正了正他头上的帽子道“爹娘可还好吗”
冬郎点头“先头我原想着把爹娘接到京里来,可爹娘死活不应,说年纪大了,不想背井离乡的,就在燕州挺好,我知道爹娘是想看着阿姐的坟茔地,才不离开的。”
皎娘在心里一叹,是了,阿爹本也不是燕州人,哪里来的背井离乡之说,只不过舍不下女儿罢了,想到此,不禁道“是我不孝了。”
冬郎忙道“阿姐不必难过,不管怎么着都过去了,爹娘要知道阿姐好好的活着,不定多欢喜呢,这回把二老接到京里来,往后咱们一家就团圆了。”说着想起寿哥儿来,遂道“那天在文华殿外的宫廊上,寿哥儿撞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瞧着他格外亲切,还想着在哪儿见过这孩子呢,不成想是我的亲外甥。”
皎娘道“生寿儿的时候虽艰难了些,不过却是足月生的,一落生就扯着嗓门哇哇大哭,嗓门大的能传出去老远,当时接生婆子便说,光听声儿便知是个壮实小子,果然自落生到满地跑,都没闹过病,精神还大,见天的跑来跑去一刻也不消停,皮的紧,不像你小时候那样听话乖巧,好在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闹我。”
冬郎笑道“小子就得皮些才好,皮小子才聪明,学什么都快,以后必能成才。”
皎娘点头道“以往没个人教他,便由着他的性子放了羊,如今又进宫伴读,我是怕他性子跳脱,惹了祸事。”
冬郎“我瞧着皇上皇后娘娘颇喜欢寿哥儿,不然也不会让他进宫给四皇子五皇子伴读,如今皇上命我教授两位皇子课业,以后有我看着寿哥儿,阿姐就放心吧。”这话是冬郎说来安慰阿姐的,虽说跟寿哥儿没见几回面,可也知道那小子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五皇子,这俩凑在一块儿,惹祸简直是分分钟的事,不过冬郎却不担心,寿哥儿可不是寻常孩子,他是侯府的小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两位皇子的表弟,不然,依着两位皇子的性子,怎会处处维护。
不过冬郎的确是要看管着些,毕竟他可不想自己好容易盼来的外甥,跟他那个霸道不讲理的爹一样。
想起梁惊鸿,冬郎忽觉哪儿不对,梁惊鸿虽请封了世子,可对寿哥儿却有些不上心,不然也不会把寿哥儿送到侯府又送进宫,这明摆着是嫌碍眼,寻由头支开。
这是亲爹待亲儿子的态度吗,忽想起,前些日子梁惊鸿请封世子时候的传言,忍不住道“阿姐,他可知道寿哥儿的身份”
皎娘摇摇头“自我们母子进京,见了面从未问过。”
冬郎就明白了,暗道,果然有的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只管一心一意的防着自己呢,绞尽脑汁的拦着自己跟阿姐见面,不曾想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得,想想都觉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