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纷纷点头应是, 跟着李顺儿过了石桥,往河岸上山塘边的街市中去了,这山塘街沿河成市, 河两岸一溜的门面买卖,绸缎铺子,古董行,卖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的,摆摊子卖玩意儿的,应有尽有,更有那茶楼酒肆, 卖吃食兼供人住宿的脚店, 车轿行。
因苏绣天下闻名,绣坊最多, 光沿河这条山塘街上便倒有好几家,皎月坊并非老字号,不过是近些年刚做起来的新招牌, 之所以能在姑苏城站住脚, 打出了自己的名气, 全赖新巧二字, 并不是绣品的花样子新而是绣工新。
便是同样的花样子, 皎月坊出来的总是多了几分鲜活灵巧, 这可不是李顺儿说的,是随六爷拜访织造府那位李大人的时候, 李大人亲口说的, 还说,瞧瞧明年是不是从皎月坊采办些绣品供上去。
这位李大人可精明的紧,为人又圆滑, 想是见六爷扫听皎月坊,便以为六爷跟这皎月坊有什么干系,遂故意卖了这样一个人情,横竖他织造署便是为皇家采办绣品而设,只要绣品好,采办谁家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虽说他这苏州织造在江南也算的呼风唤雨的人物,若想攀六爷这样的皇亲国戚京城勋贵也够不上,好容易得了这样的大好机会,岂肯放过。
不过李大人也猜着了些门道,便在皎月坊未寻到玉娘子,到底那些绣品跟玉娘子的有几分像,便凭这几分像,就是皎月坊的运道,做官讲官运,做生意也一样得讲运气,运气来了就该着人皎月坊发大财,这事谁也眼红不来。
正想着便听身后侍卫道“李总管,前面便是皎月坊了。”侍卫是见李顺儿有些出神,方出声提醒了一句,主要这侍卫拿不准去不去,要说这姑苏的皎月坊他们可都来过好几趟了,尤其前面这间,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烂了,别说店铺里的什么样儿,就是里头有几位绣娘,都是多大年纪,身高胖瘦,长得什么模样,定没定过亲,几位嫁了人,几位没嫁,那都是一清二楚,再去还能扫听什么
李顺儿自是知道侍卫的意思,开口道“不去皎月坊了。”身后的几个侍卫皆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这样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要是往那酒铺子里也还罢了,成日往都是女子的绣坊里钻,算怎么回事儿,便绣坊的人不敢慢待,他们自己也不自在啊。
既然不去皎月坊,李顺儿几人便往前去了,因在街市中,尽是逛街的行人,怕撞到人,走的并不快,可李顺儿走的慢,架不住有人快,也是巧,正走到皎月坊的大门跟前儿,不想斜刺啦从里面冲出个小子来,那人身影极快,直接便撞向了李顺儿,身后的侍卫唬了一跳,李总管可不是他们这些有功夫傍身的糙汉,真要给这冒失小子撞一下,便撞不坏,栽到地上当街摔个马趴,李大总管的面子总不好看。
急忙一个箭步挡在了李顺儿前头,眼瞅就跟冒失小子撞到了一处,不想这小子甚为滑溜,临到跟前儿了,身子一侧,往旁边翻了出去,人是避开了,却从怀里掉出个油纸包来,想是他动作太大,油纸包上系的麻绳散开,包在油纸里的糯米苕丝糖咕噜噜掉了出来。
加之昨儿夜里落了雨,这山塘又临河,虽说出了日头,青石板地上却仍有些湿漉漉的,白花花的糯米苕丝糖掉到了石板路上,沾了泥便再吃不得了。
那小子一见糖撒了,顿时恼上来,一叉腰指着那侍卫道“你们倒是怎么回事,眼睛长哪儿了,看见有人怎还往前撞,你们快赔我的苕丝糖来。”
这些侍卫本就是侯府人,俗语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何况侯府这样的勋贵世族,不说看门的,便是个打杂扫地的出来那眼睛都恨不能长脑瓜顶上,寻常七八品的小官见了也得低头哈腰的客气两句,更何况他们这些侍卫,不欺负别人都是好的,不想竟有人敢欺上来了,当真是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