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在心里叹了口气,便再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可这么些事,从何开口,真有些为难。
叶氏这正为难从何说起,不想梁惊鸿却先开口了“别院中的凶案是何人所为”
叶氏一愣,脑子里想过千万般应对之言,却怎么也没想到,梁惊鸿竟未提皎娘,而是开口便问别院的凶案,这倒让叶氏更为难了。
别院那起凶案虽已查明是山匪杀人越货,却仍有蹊跷,那些山匪虽是亡命之徒,却也有他们的规矩,不与官府作对,更晓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万万惹不得,即便惊鸿的身份外面的百姓不很清楚,可只要燕州府里有些头脸门路的,谁不知底细,这些山匪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至于这后面的人是谁,老爷的意思是,若查下去,牵扯太多,反倒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就此了结,毕竟人已下葬,入土为安,再翻出这些事来,闹得燕州府人心惶惶,也没甚好处。
叶氏心里明白丈夫的顾虑,怕这件事闹大了,有损他燕州任上的官声,只是,以惊鸿的性子,又岂会善罢甘休,要知道皎娘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儿,若非皇上的圣旨,可是一时一会儿都舍不下,果然,他开口便问凶手
叶氏心知此事瞒不住便道“是城外的山匪做恶,趁夜闯入别院纵火杀人,你莫急,你姐夫已下了海捕文书,想来不日便能缉拿归案。”
梁惊鸿未说什么,只略略抿了抿薄唇道“看起来,此案姐夫已审理停当了。”目光却看向周青臣。
周青臣点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生一世祸福难料,谁也不想有此飞来横祸,可毕竟人没了,你总要想开些才是。”
梁惊鸿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闯进内寝那般疯魔的似要杀人一般,只是神色愈发冷厉,那张往日看去和煦的俊脸,如今冷下来,竟隐隐让人从心底发寒。
明明屋里颇为温暖,叶氏却觉浑身冷飕飕的,下意识抱了抱胳膊,想再劝几句,不想梁惊鸿,问了这两句之后,便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今日无状,改日再来请罪,转身去了。
叶氏愣了愣“他这就走了”
周青臣自是知道妻子的意思,摇摇头“你莫想的太多,刚他只是一时急怒,想清楚也就明白了,毕竟人都没了,便再如何,也不可能复生。”
叶氏摇摇头“真如你说的这般倒好,怕就怕惊鸿那个性子,不会善了。”
周青臣“他不想善了,要怎样难道还想把我这燕州府翻过来不成。”
叶氏嘴上未说什么,心里却道,以他那性子,还真说不准
两口子话刚落下,转过天一早,便出了大事,一夜之间,燕州府周围百里之内的山匪窝,都被挑了个干净,周青臣脸色一变,心知不好,忙使柳旺儿去寻梁惊鸿,柳旺儿刚走,府衙那边的值守的衙差便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大,大人,不好了,六,六爷,在府衙前敲了鸣冤鼓,说要为妻伸冤。”
周青臣听了都觉荒唐,一拍桌案“胡说什么,他尚未娶妻呢,哪里来的为妻伸冤”
衙差苦哈哈的道“这,这个,六爷不知杀了多少人,浑身是血,活阎王一样站在那儿,小的哪敢上前,旁边地上还捆着好几个,缺胳膊断腿的血葫芦一样。”
周青臣脑袋嗡一下,这是让妻子说着了,梁惊鸿真是把燕州府翻了个儿,不用想都知道,昨儿梁惊鸿从这儿走便是奔着山匪窝去了,或者说,他昨儿早上来,只是跟自己确定一下,是不是山匪作案,确定之后,便直接去剿匪了,挑了山匪窝抓了人便来府衙敲鸣冤鼓,为妻伸冤,这混账,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周青臣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一拳又砸在桌案上“他到底要做什么”
叶氏这会儿心里反倒踏实了,这才是那小子会做出的事呢,迈脚走进来道“老爷莫急,横竖事已至此,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本来老爷之前想息事宁人,我便觉着不妥,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况别院里那是多少条命,这幕后指使之人,比那些杀人行凶的山匪更该死,怎能任她逍遥自在。”
周青臣皱眉看向她“夫人此话糊涂,他如今口口声声为妻伸冤,这摆明了要给皎娘正经名份,他如此胡来,也由着他的性子不成,侯府能答应,宫里能答应”
叶氏摇摇头“你不知他那性子一旦执拗起来,便是老侯爷也不顶用,你莫忘了,如今他既回了燕州,必是连圣旨都不理会了,那可是圣旨,他都敢违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说着悠悠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不曾想,这小子竟是个情种。”说着,轻飘飘的瞄了丈夫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竟落了雪,细密密的洒落下来,染在窗外的梅花上,疏疏落落,别样清丽,让人不由想起那个同样清丽绝俗的女子来,正如她的闺名一般,皎若月,洁如雪,即便体弱多病,命运多舛,此时此刻,却让叶氏不由生出几分羡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