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皎娘这事儿是万万瞒不过去的,惊鸿那儿早晚得知道,就他那样的性子,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呢,到底还得韩妈妈劝。
更何况,皎娘这事可蹊跷的紧,依着同贵儿的话,昨儿晚上匪徒进去行凶之前,皎娘就不见了,好端端的人怎会不见,要说皎娘不想跟着惊鸿,偷着跑了,或许皎娘有这样的心思,但她那身子,本就弱不经风,又落了一回胎,前些日子听周妈妈说,才刚下地走动,那别院深宅大院的,想来便是敞开大门,让她走估摸也走不远,更何况还是深更半夜,重门深锁,除非她生出翅膀飞出去,不然绝无可能。
可她是人又不是蝴蝶,怎会生出翅膀来,若依着同贵儿的话,应是有人先一步把皎娘劫走了,可这又图什么,若图财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内院把人劫走,可见其身手,这样的身手潜到富人宅中,金银财物还不唾手可得,何必费心费力的跑来劫人。
若说图色,皎娘的确是美人,可她生的再美平日里却连屋门都不出,外人都见不着哪里会为了色铤而走险,怎么想都想不通。
不过知道同贵儿救下了韩妈妈,叶氏的心倒定了些,要知道韩妈妈可不止跟惊鸿亲近,对皎娘也是极好的,之前皎娘便跟惊鸿闹得极不好的时候,韩妈妈的话,皎娘都能听进去。
况,昨晚上韩妈妈可是就在当场呢,此事无论如何得先问问韩妈妈再做打算。
拿定了主意,叶氏便回府去看韩妈妈,至于同贵儿也一并带回府中,不管如何,都得等惊鸿回来发落,是福是祸,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韩妈妈倒无大碍,虽说有了年纪,到底通些医术,平日保养得当,底子好,遭逢这样一场大难,却未伤根本,只需安心歇养些日子,便能恢复。
叶氏听了下面婆子的回话儿,这才放了心,往屋里去了,韩妈妈并未卧床而是正靠在炕上歇着,见叶氏进来,便要起身见礼,叶氏忙上前扶住她“您老人家千万莫动,好生歇着要紧,这里也没外人,您老就别跟我客气了。”
韩妈妈倒也不矫情道“那老奴就僭越了,到底是老了,才冻了一会儿,就禁不住了,也得亏那冰窖,不然老奴这条老命许就交代了。”说着顿了顿便道“夫人可是来问老奴别院之事。”
叶氏正不知怎么开口呢,韩妈妈这一提,倒是正好,忙道“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人怎就没了同贵儿也说不清。”
韩妈妈摇头“那小子也是运气,碰巧撞见了,好在他机灵,事到临头没慌没乱,知道先跑后院里来,方救了我这条老命,如今回想起来,当时虽迷迷糊糊的,却也有些印象,大娘子这几日夜里总睡得不大安稳,昨晚间我便留在外间了,先时听见她翻身,本想起来进去瞧瞧,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身子也动不了,只是隐约知道有个人把大娘子带走了,临走那人好像还叨咕了几句,说什么这次的药有进步,比以前那些起效快,等回去跟师傅说,师傅肯定不会再数落自己偷懒了什么的。”
叶氏愕然,虽是来问韩妈妈的,却也未想到韩妈妈不仅知道有人劫走了皎娘,还听见了那人说话,忙道“这么说是真有人来劫走皎娘了您老可知是什么人有何图谋”
韩妈妈摇头“那时不知为何,睁不开眼,也未瞧见那人的样貌,不过听他那几句话的语气,倒不像歹人,且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年纪应该不大,大约十一二的样子。”
叶氏惊愕之余想起丈夫正为别院这桩案子毫无头绪愁的什么似的,如今得了这个线索,自然想赶紧告知丈夫,加之韩妈妈说了这许多话,劳了神,瞧着神色甚是疲乏,也不好再扰她歇养,便先起身告辞去了,韩妈妈再有体面,到底不是主子,这桩事非同小可,还需跟老爷底细商量过,再做打算。
来到书房,见了丈夫把韩妈妈的话说了一遍,周青臣皱起了眉头“十一二当真吗十一二的话,可还是个未成人的孩子呢,一个孩子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内宅里劫人,且,一个十一二的孩子劫走皎娘做甚这可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叶氏想起什么,不禁道“莫不是江湖人,小时候听我祖母说过,江湖上的有些侠客,最爱管人间不平事,难道是看不惯惊鸿的霸道,进而行侠仗义劫走了皎娘,这不成戏文里的故事了吗而这样的猜测,自己都觉荒唐,如何能说服惊鸿相信,更何况,若惊鸿信了实,只怕更麻烦,以他那样的性子必会针对江湖人,如此一来还不把整个南楚搅个天翻地覆啊。”
听了妻子的话,周青臣眉头皱的更紧了,叹了口气“自然不能让他由着性子胡来,刚我想着,或许这样也好,就此了结了这段孽缘,两下里都清净,说起来惊鸿也是聪明人,怎么偏偏不明白男女之间需得两情相悦方能花好月圆,若是总一头热乎终究不是个长事儿,况,以他的身份,本就是成不了的。”
叶氏自然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是啊,即便惊鸿再稀罕皎娘,以皎娘的身份也不可能明媒正娶的嫁进侯府,且不说门第身份,便是皎娘曾嫁过人这一点,便绝无可能,更何况,她还不能生养,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真要娶了她过门,侯府岂不要绝后了。
总之无论如何,皎娘跟惊鸿都是没结果的,若能趁此机会了结,倒省了后面诸多麻烦,却想到惊鸿的性子,摇头道“这件事说着简单,可想在惊鸿哪儿交代过去,着实艰难,况皎娘这边又当如何”
周青臣道“韩妈妈不是说,听那少年的语气,并无歹意吗,虽不知那少年劫走皎娘意欲何为,想来也并无性命之忧,更何况,昨晚别院这桩血案,疑点重重,要知道外头人即便不知惊鸿的身份,前头北国的使团却一直在别院之中驻跸,且我这知府大人也是常来常往,稍微有些心路的人,也该知道那别院的主家,必是大来头,莫说招惹,只怕路过都要绕着走,偏偏就有胆大包天的山匪杀人越货,且恰巧在惊鸿回京之后,你接皎娘之前,若无知道底细之人暗中通风报信,怎会如此巧合。”
叶氏“老爷是说,昨晚之事是有知道别院底细的人暗中指使,可是这燕州府中举凡知道别院底细的,必然清楚惊鸿的身份,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动惊鸿的人,再有,燕州这边的山匪,老爷上任之时不是已清缴干净了吗,也安生了这些年,怎么忽然又出来作乱,还瞄上了惊鸿的别院若说有人指使,这是有多大的仇,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
周青臣“这幕后之人既是趁着惊鸿回京之际动手,针对的自然不是惊鸿。”
叶氏陡然一惊“不是针对惊鸿,难道是皎娘可皎娘平日连门都不出,怎会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周青臣“这就不清楚了,却有一点是清楚的,依着韩妈妈的话,昨晚上带走皎娘的跟那些山匪不是一伙,若不然,皎娘昨晚上便没命了,而那幕后之人的心思,若知皎娘未死,断不会罢手,故此皎娘被带走之事,不能声张,只能暗中寻访,即使如此倒不如趁机断了惊鸿的念想,也让他安心,留在京中娶妻生子,省却后面诸多麻烦。”
事到如今,叶氏觉着丈夫这个主意也算周全,毕竟从一开始皎娘便是被惊鸿逼迫着跟了他的,若非如此,两人也不至于闹出这许多事来,惊鸿当真就是皎娘的命中孽缘,了结这段孽缘之于皎娘确是解脱,只不过惊鸿那脾性,会如丈夫所说,就此断了念想,老实的娶妻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