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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妈妈抬头瞧了瞧日头, 心里略估算了一下,六爷近卯时方动身,而这会儿大约巳时初, 也就是说,皎娘刚睡了两个时辰。
而六爷这回把自己支出去是为了什么, 韩妈妈心里明镜儿似的,他是嫌自己在跟前儿,不能尽兴,其实韩妈妈也不是真没眼色,非要拦着两人的好事, 她是担心皎娘的身子未好全,六爷一个忍耐不住,落下病根儿便更不好调养了, 毕竟女子落胎最伤元气,皎娘又是如此一个娇弱的底子。
可她也并非不通情理,莫说他们这般年轻, 便是那经年的老夫老妻,若男人远行两口子也势必要亲近亲近,此是人之常情,韩妈妈如何不明白,更何况,六爷待皎娘那心, 虽说过了不少日子,却丝毫未见变淡, 反而更热烫起来,瞧那意思竟是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得,这当口偏要回京, 若再不让他亲近,怕是真要抗旨了。
再一个,韩妈妈也是真有些担心两人的境况,看似平和,实则暗涛汹涌,说到底男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皎娘如今这般也是一时想不通钻进了牛角尖罢了,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房内事自然房中解决最好,房事和谐了,多少怨多少恨许就消了。
故此,韩妈妈也便顺着梁惊鸿的意往那张怀恩处走了一趟,那张老头别看年纪大,却是个极通透的,只一见韩妈妈不用说便明白了原委,留韩妈妈在药庐中歇了一宿,转天一早,随便从架子上拿了盒药丸子,打发着韩妈妈回来了。
韩妈妈可是通药理的,接过药盒子只瞧了一眼,便知是最寻常不过用来调养气血的,不免好笑,却也并未说破,而是收下药,辞了回来。
这会儿听两个丫头的话,韩妈妈也不由有些担心,忙进了屋到寝室里去瞧皎娘,一进寝室便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韩妈妈下意识往床前的香几上看去,果然那张梅花香几上,青玉双耳香炉里袅袅线香如丝如缕,散在寝室中,正是六爷特意为皎娘配置的香药,是用远志、当归、佛手、栀子、红景天、陈皮等药草精心配置,有安神助眠的奇效,因皎娘睡眠不佳,寝室内一直燃的此香,只不过今儿这安神香中似是还有些旁的虽已淡不可闻,但韩妈妈通药理,又是惯常侍奉在皎娘身边,便是淡不可闻,却也嗅出了几分异样。
韩妈妈轻步移到那香几旁,拿起香几下的银挑,挑开那青玉双耳香炉上的铜篦,轻轻拨了拨炉内的香灰,顿时一股奇香隐隐透出,而这股奇香,韩妈妈也并不陌生,因以前六爷是用过的。
那时皎娘刚进别院不久,受六爷威逼胁迫无奈之下方屈服,本就不情愿,加之身子又与旁的女子有所不同,房事上便艰难些,怕她吃痛不喜,六爷便寻来个方子,配了香丸,韩妈妈记得有个奇怪的名儿叫闺情丸,是一味催情之香,却只对女子有效。
先时用过几回,后来两人之间相处和缓了,便收了起来,这次翻出来使唤大约是怕皎娘心中不愿,闹将起来却不能顺心如意。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折腾的不善,想到此,韩妈妈忙走到床边儿,轻轻拨开床帐往榻上瞧了瞧,这一瞧倒放了心,皎娘脸朝里侧躺着,双目阖着,气息平稳,睡得极安稳,可见并无大碍,巴掌大的小脸上尚有隐约未褪尽的潮红,似淡淡春色凝在皙白的俏脸上,衬着拖在枕畔乌压压的一捧青丝,愈发显得眉如翠山,面似桃花,好看的紧。
大约是睡得热了,微微动了动身子,锦被滑落下些许,露出青丝下一截颀长雪白的脖颈,瞧见那脖颈,韩妈妈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凝如霜雪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似是雪地里开的密密匝匝的梅花,一直延到臂膀处,没入锦被之下。
不用想也知道锦被之下必也是一样的,韩妈妈不禁微微蹙眉,心道,这可真是心里多难舍下,才这么着恨不能把人吞了去,这身子上必是没一块好皮了,想彻底养好怕是没有半个月是不行了。
又从锦被中拉了手腕出来,号了号脉,脉息沉稳安和,松了口气,把手腕放回被中,重新理好帐幔,方出了寝室。
周妈妈正在廊下候着呢,见韩妈妈终于出来了,忙上前问“大娘子可还好”
韩妈妈点点头“睡得还算安稳,脉上瞧着也无大碍。”
周妈妈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韩妈妈见她这样不免好笑,却也知道周妈妈如此,大约是叶氏夫人一早上见六爷精神焕发,心中猜到一二,怕又把人折腾坏了,这才一大早便遣了周婆子来探消息,除了探消息,只怕还有话说。
想到此,便道“妈妈若无事去我屋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