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这当口提起张太医, 不用想也能猜到,自是为了大娘子,想到此忙道“去年一出正月万岁爷便赐下了恩旨, 允了张太医告老还乡。”梁惊鸿点点头“去问问是燕州府何处”
李顺儿应着去了,不大会儿便回来禀告说, 张太医的老家正是燕州府下辖怀远县外二十里的桑叶村, 梁惊鸿点点头“让人去内宅传话儿, 今儿歇在外头书房。”
见梁惊鸿恼恨着走了, 皎娘心中还有些忐忑, 怕他出去一圈并未消气, 又要来闹自己, 加之白日睡得多,虽觉身上懒懒的没精神,倒错了盹儿过去,见炕桌上的灯盏明亮, 便寻了笸箩做起针线来。
若搁往常韩妈妈断不许她夜里做针线的, 怕伤眼睛, 今儿只瞧了一眼倒未出声,想是觉得她今儿睡得太多,若不寻些活计做, 说不准又要犯困, 好歹当个消遣儿醒醒神儿。
也只由着她做了两刻钟便劝着放下了,吃了一盏参茶, 便已近三更,前头来传了话说,明儿一早六爷有事需得出门,五更便要动身, 今儿便在前头歇了。
皎娘听了方松了口气,神色也和缓起来,韩妈妈见了不禁好笑,却并未说破,既六爷今儿不回后宅,便吩咐丫头们关门闭户收拾床帐,伺候着皎娘安置了。
虽说白日里睡的多,却未挡住晚间觉,一沾枕头又睡了过去,一觉便到了天亮,早膳仍有昨儿的酸瓜条,皎娘胃口大开,荷叶饼夹着酸瓜条,又进了两碗粥下去,方觉饱了。
韩妈妈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未多说什么,怕她在屋里坐着又要犯困,盯着她去院子里走走,皎娘便在院子里逗了一会儿雪团子。
雪团子在内院里养了这几个月,吃得好睡得香,养的油光水滑,胖了好几圈,长长的白毛把眼睛鼻子都遮住了,圆滚滚的真跟个雪团子一般,身子胖了远不似之前灵巧,也更喜欢犯懒,不过逗了一会儿,便吐着舌头呼哧带喘的,趴在皎娘腿边儿上说什么都不动儿了。
韩妈妈见它那样儿不禁好笑道“当真是养胖了,瞧瞧这圆滚滚的,哪里像狗,不知道的还当养了头小猪仔呢,要当心,猪仔儿养肥了可就出栏了。”
雪团子仿佛听懂了一般,狗脑袋一下就支愣了起来,盯着韩妈妈汪汪的叫了两声,见韩妈妈一瞪眼,才耷拉了狗脑袋下去,一副欺软怕硬的样儿,引得院子里的丫头们撑不住都笑了起来。
皎娘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便凑过来在她手上蹭啊蹭的,皎娘低头看着它,不知为何,忽的想起梁惊鸿来,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也会这般憨皮赖脸的凑上来,那样儿竟跟雪团子有些像呢。
想到此,忍不住有些好笑,若那男人知道自己把他看成了雪团子,不知要怎么恼呢,正想着,却听院外有人声传来“您老快着些走。”是梁惊鸿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别催,别催,这不都到了吗,又不是啥着急的症候,晚些也没什么的。”
皎娘微微一怔,下意识转身看去,正瞧见院门处梁惊鸿引着个老人家进来,老人家须发皆白,两道长长的寿眉,越发显得慈祥安和,年纪虽有了却精神矍铄,即便青衫布衣亦颇得几分仙风道骨,走路并不慢,却不知梁惊鸿为何要催。
进了院来,见皎娘站在院子里,梁惊鸿便几步过来道“怎么不在屋里,却出来了,瞧着是比昨日好了些,只是穿的单薄了,若着了凉怎生好。”说着便要来拉皎娘的手,皎娘忙往后退了一步,让梁惊鸿的手落了空,往他后边看了一眼低声道“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