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后想着裴蓁所言, 忍不住笑出声来,痛快极了, 她曾吃过王皇后的大亏, 若不是因王皇后她又怎么落了胎,导致在无法受孕, 自是乐得见与王家有关系的人过的不如意。
“只恨不能把王家人一举扳倒。”卫皇后握着裴蓁的手, 恨声说道。
裴蓁拍了拍卫皇后的手,轻声道:“何必急于这一刻, 早晚都会叫他们付出代价的,就是有些可惜,王老夫人出面了太子妃也得收敛一二,不敢在做小动作了。”
“是可惜了, 拔不掉太子妃这根刺, 终究让人心里难安。”卫皇后喃声说道, 搭着裴蓁的手起了身,携着她出了室内, 兴庆宫内有一水池,种满了荷花, 似乎她也知道花谢之期将要临至, 眼下盛放吐着芬芳。
“我早年刚进宫的时候最喜欢让人摘了莲子生食,连着莲子心一同, 人都说莲子心苦,可我觉得比不上我心里的苦,等王皇后去了, 我吃着这莲子心却觉得有了甜味,你说有没有趣?”卫皇后斜倚在围栏上,指着那一池荷花与裴蓁说道。
裴蓁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那朵粉白的荷花上,单手撑着围栏,探身折了那朵花的花瓣回来,撕了个粉碎捧在手中,回头一笑:“您如今已食出了甜味来,王家却是苦不堪言呢!”说着,把捧在手心的碎花瓣洒进水池中。
卫皇后因这句话露出了笑意:只是笑容有些冰冷:“我等着让王家满门祭我儿的那一天。”这是她心里的结,一碰就要疼,她已无视了多年,如今却有些等不得了,她怕,怕显昭帝会走的突然,更怕他走的安稳,会作出妥善的安排,让她再也没有办法用王家人的鲜血祭奠她那可怜的,不曾出世的儿子。
“您心急了,都已经等了这么久,您不妨在耐心等等看,王家的运势已败,富贵已长久不了。”裴蓁微微一笑,若说仇恨,她与王家自也是有的,王家欠了她一条命,将来便要偿还于她。
“娘娘,安乐侯,呦!奴才这张嘴,是江大人已经出宫了。”魏保一路小跑过来,刚一开口,便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拍,随后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卫皇后闻言看了裴蓁一眼,笑道:“料事如神,我家太华还是一个女诸葛呢!”
“您又拿我打趣了。”裴蓁微笑道,从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扇子,轻轻的扇着,问道:“王家可得了什么赏赐?”
魏保笑了一声,回道:“圣人能为王家主持公道就是天大的恩赏了,还想讨得什么赏赐呢!也不瞧瞧他们有没有这么大脸,就是江大人走时候那张脸白的都没有血色了,奴才瞧着像就撑着一口气,保不准出了宫门就得倒下去。”
裴蓁拿在手上摇着的扇子顿了一下,说道:“他就是死也得死在宫门外。”若在宫里出了事,那便是不满意圣人的裁决,等着让圣人拿一家老小开刀呢!
“江三娘子如今怕是如意了。”裴蓁轻笑一声,拿扇子遮在眼前,眯了下眼睛:“姨母,咱们回去吧!今儿的日头太足了,才这么一会便晒的人脸都发烫了。”说着,她拿手背碰了碰脸颊,又以手为扇轻轻扇了扇。
卫皇后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搭着魏保递过来的手,携裴蓁回了屋子,让人打了水来给裴蓁净脸,又细细的匀了面脂在脸上。
“过来坐。”卫皇后招着手,笑道:“你尝尝这卷馅粉可合胃口,我记得你幼时最喜欢吃这一味了。”裴蓁去净脸的时候,卫皇后便让人去备了午膳。
裴蓁踢了绣鞋跪坐在坐榻上,夹了一个蘸了香醋送入口中,之后评价道:“香滑鲜美,许久未吃到这样正宗的了。”
“若喜欢一会让他们在做些来。”卫皇后笑道,挥手屏退了宫人。
裴蓁见状便撂下了筷子,轻笑道:“您是有话要和我说吧!”
“什么也瞒不住你。”卫皇后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裴蓁笑道:“您有什么话还不能与我直说?您只管说就是了,在难的事我也能给您办到。”
“你外祖母这几日准备进宫和圣人说送你去蜀地。”卫皇后叹了一声。
裴蓁一怔:“这样快?圣人未必会应允。”她知自己如今在京都的身份,与质子无异,圣人又怎可能应允外祖母的请求。
卫皇后眉梢间带出了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极难开口,嘴唇阖动了几下,裴蓁微垂着眼眸,没等卫皇后开口,便轻声问道:“外祖母可是想留了宗哥儿在身边?”她若离京,必然要有能牵制严之涣的人在京都,若不然圣人必不会放她离去。
“老人常说慧极必伤,我倒不想你这般聪慧。”卫皇后轻声说道,脸上带出了几分苦笑。
裴蓁嘴角牵了牵,笑的有些勉强:“京里总要有人为质,我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她垂着眼皮,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不知是不是光线过足,她眯了下眼睛,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直射出了水润的光。
“宗哥儿还小,虽我疑心太子妃眼下不会有大动作,可人心难测,日后宗哥儿还得您和外祖母护着,母亲她,母亲她性子急躁,有些时候不顶事。”裴蓁低声说道,音色有些沙哑。
“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要护宗哥儿无忧。”卫皇后忍着心里的酸楚说道,母子分离是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她知裴蓁饶是表现的冷静,心里必然也是极其难受的。
“有您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裴蓁微微一笑,强忍住要落下的泪水。
卫皇后抿着嘴角,别过头去,声音轻之又轻:“这几日你多陪陪宗哥儿,等你走后,宗哥儿就抱到母亲那去,若京里有什么消息,你外祖母会使人递信过去。”
裴蓁轻“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才道:“明日我便给宗哥儿收拾一下,早些去外祖母那他也好能适应,免得到时候要哭闹不休。”说着,裴蓁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姨母,我想先带宗哥儿回去了。”
卫皇后也知这个时候她心里不好受,忙点着头,让姜嬷嬷把宗哥儿抱了出来。
宗哥儿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娃娃,见了母亲便伸出小手够着,等被裴蓁抱在了怀里,便“咯咯”的笑出声来,卫皇后见了不忍,扭过了头去。
裴蓁抱着宗哥儿给卫皇后行了一大礼,卫皇后知她的意,把眼底的酸意逼了回去,沉声道:“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让宗哥儿少一根汗毛。”
回了锦川王府,裴蓁便让人收拾起了宗哥儿日常穿戴的东西,没收拾几样,裴蓁便自嘲一笑,外祖母那什么没有,她又何必这样折腾。
姜妈妈瞧着奇怪,说道:“这天还得热上一阵呢!”其意思是您又何必收拾这么早笼箱。
裴蓁把宗哥儿抱在怀中,她手腕上带着一支扁状绞丝金镯子,镂空的工艺,里面缀着五颗拇指大的明珠,宗哥儿似对这珠子极有兴趣,目不转睛的瞧着,那小模样瞧得裴蓁心一软,心底的酸涩更甚。
“明个儿把宗哥儿抱到外祖母那去,让四个乳母都跟过去,温妈妈也回母亲那边去吧!郑嬷嬷明儿跟着宗哥儿一起过去,这府里就由姜妈妈和高嬷嬷看着了,有什么事只管找吕管家商量,若拿不准主意,便去了外祖母。”裴蓁低头在宗哥儿粉白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随后连声吩咐道。
姜妈妈听了这话却是一惊:“您要离府?”
裴蓁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见碧萝几个都盯着自己瞧,笑道:“都瞧个什么,我是去蜀地寻王爷去,你们几个都好好给我守在府里,别我一不在就让府里没了规矩。”
“您是打算自己过去?连碧萝几个都不带?”姜妈妈急了:“这哪成,宗哥儿还小,哪里能离了您身边,再者,您身边也得有人伺候才是,别的人不带,碧萝几个总得带上,老奴是个不中用的,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跟了您去服侍。”
碧萝几个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她们哪里离过裴蓁身边,打董事起就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下来,若离了她身边都让她们不知该如何过了。
“瞧瞧你们,好似我这一走就回不来了一般。”裴蓁笑了一声,又道:“哪里能一个人都不带,我身边可离不开她们几个,只不过路途遥远,带的人多了路上也不方便,就让红桥和红絮随在我身边就够了。”说完 ,看向了红了眼圈的姜妈妈,笑道:“妈妈年纪大了,何必跟着我折腾,就留在府里帮我看家就是了。”
若说碧萝几个是知事起就跟在了裴蓁身边,那姜妈妈便是在裴蓁尚在襁褓之中时被照顾着她的起居,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是把裴蓁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怎肯离了她身边。
“老奴身子骨好着呢!您别嫌弃,不管怎么说,您到了那边身边也得有管事的人,就让老奴跟着您吧!”姜妈妈说着,声音里带了哭音。
裴蓁轻叹一声,应下了姜妈妈的话,又捡着些紧要的事安排下来,之后便让人去把吕威叫了来,她一旦离府,这府里内院的事有高嬷嬷盯着,倒也出了不什么岔子,外院的事就得由吕威看住了,免得让有些人趁着她不在,又放了一把火烧了锦川王府,等她从蜀地回来可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裴蓁自嘲的想着,嘴角勾出一个若隐似无的讥讽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郡王:我媳妇要来了,但我儿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