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拿出一个章程了,到时候我照办就是了。”余玄礼自那日之后对他这个长兄是寒了心。
成国公狐疑的望了望余玄礼,也察觉出他多少有些不对劲,想了想,便以为是他刚刚的态度伤了人,便缓和了语气,说道:“我这不是针对你,二弟,只是不能在让他这么胡来下去了。”成国公眼底透出了几分杀意。
余玄礼嘴角够着冷笑,提醒成国公道:“皇太孙之前可是折在了这,难不成再让一个皇孙也在蜀地出事?”
成国公拳头紧了紧,他当然知道不能让长乐郡王也在蜀地出事,除非他想造反,或是给显昭帝一个给他冠以罪名的机会。
“余家已经在蜀地盘踞近百年了,大哥,有时候退让一步才是保全家族之道。”余玄礼叹了一声。
成国公一听这话便冷了脸:“退一步?你告诉我怎么退?你可知余家有多少儿郎葬身蜀地,多少年了,余家子嗣女眷皆在京中为质,为的正是让余家能永久立足在蜀地这块土地上,现在你让我退一步?你倒是告诉告诉我,要如何退这一步?”
“蜀地不是余家的,大哥。”余玄礼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成国公冷笑一声,蜀地当然不是余家的,可他想要蜀地变成余家的有什么错,余家人为皇家不知牺牲了多少人,难道连一个蜀地都要不得?
“二郎,我余家为启圣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一个异姓王做不得吗?”
余玄礼闻言不由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成国公的野心竟膨胀自此,且不说启圣已多少年没有封过异姓王,便是曾经那些的那四个异姓王又何曾落得好下场。
“你想死,别拉着一大家子和你一起丧命。”余玄礼忍不住冷喝一声,似第一次把他这个长兄看透。
成国公嘴角勾了冷笑,大男人岂能没有野心,为人在世若没有追求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二郎,我说过,我得给余家找一条退路。”
余玄礼皱着眉,质问道:“这就是你找的退路?我看你是给余家寻了一条不归路。”
“二郎。”成国公沉声呵斥,把心里的怒气压了压,才道:“前有三王相争,后有长乐郡王欲搏,这岂不是我余家的机会?我余家有三万精兵,不管是谁都想拉拢我余家,难不成他们还舍不得一个异姓王?到时候蜀地为我余家封地,这才是真正的一言堂,再不用受制于人。”说道此处,成国公不由兴奋起来,双目透着红光,胸膛更是起伏不定。
简直是疯了,余玄礼避了避眼睛,知道自己在多说也是无用,长兄要的不是余家在蜀地成为一言堂,而是他成为蜀地的一言堂。
“你想怎么做?”
成国公微微一笑,富有深意的说道:“日子还长,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得要看谁出的诚意更足,不过三王身边已各有助力,倒不容易凸显我余家的可贵之处,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我更好看的是长乐郡王,若余家女能嫁进长乐郡王府,倒更为让人放心。”便是他真错看了长乐郡王,折损的也不过是一余家女罢了。
余玄礼冷笑起来,觉得他这兄长当真是在蜀地作威作福久了,以为是人便可由他拿捏,一边想给长乐郡王一个教训,让他收敛自己的行为,一边又想嫁女进长乐郡王府拉拢于他,这世上哪里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
“大哥莫不是忘了长乐郡王那日已说自己有了意中人?”
成国公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不过是少年意气,想来那太华县主已是生的不错,长乐郡王又年少,生出爱慕之心倒也不奇怪,可美人易得,江山难弃,莫说是聪明人,这样的道理只要是个人都会明白。”成国公捻着胡须,笑容中透出一种得意。
余玄礼忍不住轻嗤一声:“大哥莫不是忘记了太华县主背后站着的是德宗大长公主和卫皇后吧?就是个聪明人,只要也难以抉择。”
成国公眼睛眯了眯,笑了起来:“若纳两美入府岂不是一段佳话,余家女不比太华县主位尊,为侧妃亦不是不可,只是,此事究竟成与不成,端要看长乐郡王如何选择了。”
余玄礼听不下去了,不想长兄竟厚颜到如此境地,余家女世代不成为妾,到这一代,竟要因他的野望而轻贱至此。
“余家女永不为妾,大哥莫不是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余家养育她们多年,为家族有所牺牲也是她们应该做的。”成国公神色冷酷,莫说只是余家女,为了大业,牺牲几个余家儿郎又有何妨。
第56章
成国公府的女眷大多都留在京中为质, 只有一个出身蜀地的姨娘姜氏随侍国公身边,且在蜀地为他生下一个二八年华的庶女, 至今不曾说亲, 而那余家小娘子生的端是貌美如花, 明眸皓齿,一对梨涡轻陷,笑起来既甜美又讨人喜欢。
“这是小女欣娘。”成国公捻着长须, 颇有一点得意的介绍道, 他这个女儿颜色生的极好,可以说余氏一族最为出众的小娘子, 他留到至今, 就是为了让她嫁进一个对成国公府有所助力的人家, 只可惜, 如今为了一试长乐郡王他也不得不舍弃这个女儿了。
严之涣显然有些意外会在宴席上瞧见成国公府的女眷,又见成国公着意点出这小娘子的身份,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心里不由讥笑, 难不成他就是那等贪恋美色的登徒浪子不成,女妓上不了他的床,如今便推了自家女儿出来。
“小女见过长乐郡王。”欣娘步履轻盈,上前福身行了一礼, 如今已是入了冬,蜀地虽不比京城严寒,却是湿冷入骨, 她却着了一件轻罗长裙,半个肩头和胸前的饱满都显露于前,可谓是让人一饱眼福。
严之涣只扫了一眼便已窥到这欣娘的姿容,薄唇微勾,带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余娘子请起。”
欣娘抿嘴一笑,便退回到了姨娘姜氏的身边,然后偷偷的打量起了严之涣,她已从姨娘口中得知父亲有意把她嫁进长乐郡王府为侧妃,不免对这位长乐郡王有些好奇,见他眉目俊朗,神色冷淡,那薄薄的嘴唇微勾着,虽有未见眼底的笑意,却更显得寡情,心里不由就冷了下来,谁家娘子不怀春,她自也是想嫁一个温柔贴心的郎君,可这长乐郡王却是连眼风都未曾朝着自己扫上一眼,分明是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欣娘一时间有些不忿,她自持美貌,在这蜀地更是出了名的美人,不知多少郎君想得她亲睐,如今被严之涣这般冷待,自是不悦,加之年龄尚小,那不悦之色便挂在了脸上。
成国公见严之涣对欣娘并不在意,目光骤然一深,他此举已是十分明显,长乐郡王这般态度分明是无意与余家相交。
“看来郡王当真是要做那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痴情郎。”成国公虽是朗声大笑,可却带了几丝莫名讥讽的意味,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若一味儿女情长又岂能成就大业。
严之涣笑了一声:“若能得太华为妻,旁人又能入眼。”他倒是丝毫不避讳谈及自己心之所属,甚至对于成国公的轻视很是不以为然,他自知温柔乡是英雄冢,可依他之见,那温柔乡指的却是红粉骷髅,不过是那等以色侍人又别有用心的女子布下的陷阱,若有但凡有姿色的女人便可成为英雄冢,那世间男子又岂敢近身。
“郡王可曾想过哪怕你一片情深却未必能如愿以偿。”成国公笑意微敛。
严之涣因为这话长眉不由一挑:“若不试试,岂不是留下一生憾事。”
成国公眼眸眯了眯,随后笑道:“那就祝郡王能得偿所愿了。”
严之涣“哈哈”大笑:“借成国公吉言了。”
成国公嘴角勾了勾,借着饮酒的姿态掩去嘴角边的冷笑,之后说道:“如今已进二月,郡王可是要留在蜀地过年节?”
严之涣眸光一凝,随后笑道:“正要和成国公说,十日后便要启程回京。”
成国公目光微凛,手中的酒杯朝严之涣举了举,口中却道:“蜀地年节时甚为热闹,郡王无缘得见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这般惺惺作态实在让人觉得可笑,严之涣薄唇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严之涣离开蜀地时正值二月十三,等回京时洛邑的牡丹花已经盛放,他特意绕路来了洛邑,让士兵驻守在郊外,自己则带了近身侍卫赵勇和张萧前往德宗大长公主府拜会。
严之涣一路奔波,便是来前特意梳洗一番,又换上了锦袍,也显得一脸风霜,德宗大长公主府前的门子瞧见他来拜会,不由一愣,等接过请帖后,才知他的身份,忙把人请了进来,又赶紧跑去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