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离开大牢时,安平侯只沉默不言,宋晋庭言出即行,这会并不再胁迫。

谢煜锋出了大牢,委屈得眼角泛红,一手指向他,咬牙没骂出声,拂袖离开。

很快,掌戎司内头就传出宋晋庭公报私仇,把安平侯世子都逼得落泪的消息。众人看热闹同时还一阵唏嘘,风水轮流转啊,京城一霸也有被人整治的时候。

谢幼怡还不知京城内又已经吹起一股谢家落入昔日仇人手里的风向,小心翼翼避开人,让不惑帮忙从女学后边的院墙跳了进去。

落地时连脚裸传来剧痛都强行忍着,朝外边道:“绘雪你跟着不惑回去吧,记得跟我娘亲兄长报平安,去宋家那些事不要说漏了。”

织墨的嘴严,她唯独放下不下性子跳脱的绘雪。

绘雪在外头再三保证,谢幼怡这才慌乱回到自己住处,从一面柜子里翻出厚厚一沓纸张,上面都是她抄的论语注解。

她抱着纸,一刻不敢停留又往上课的清风殿去。

杨宪清早早得到宋晋庭的消息,在课间想到宋家好不容易有好事,又轮到谢家倒霉,视线总忍不住去看谢幼怡空了的那个位置。

谢煜锋真是个棒槌,只知道添乱。把小姑娘拽走了,掌戎司到谢家抓人事传出去,要她怎么自处。即便没有什么,以掌戎司那帮无赖连路上妇人都调戏的名声,小姑娘得无端被连累名节。

他孙女也就谢幼怡这个年纪,一想起来免不得身同感受,心里憋闷得慌。

正是这个时候,极为镇定的一道声音就传入他耳中。

“学生来交院士罚抄的字。”谢幼怡款步从门口走来,一袭淡雅衣裳与早间穿的相似。

杨宪清望过去,藏着忧虑的双眼当即亮了。

“嗯,往后不可再私自离校。字罚完了,藏书楼有一阵子没整理清扫,你去吧。”

众人就见到白胡子院士似不耐烦一挥袖,让谢幼怡把东西放下,把人赶出去了。

余婉身后的小姑娘拿笔头戳她一下,说:“我还以为谢幼怡不敢在书院再呆下去,真跟着安平侯世子回府去了,结果是被院士截下罚抄书了啊。那么些字,起码抄有一个时辰往上!”

“那也是她活该。”余婉冷冷回了句。

“肃静!”杨宪清戒尺往岸上一拍。

私下议论的小姑娘们忙缩头,用课本挡住自己的脸。

朗朗书声再度从清风殿传出,大家都没看到杨宪清摸着胡子目露赞许的模样。他还担心小姑娘要怎么过这一关,她倒是把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聪慧的可人。

谢幼怡面上镇定,其实是捏着一把冷汗从清风殿退出来。

她知道今日也就是杨宪清,换作其他人,可不会这般好心帮她遮掩。她到底是幸运的,总得心善的人相助,实在是感激。可到底事件接踵而至,说是变了天也不为过,她走到一片早开败了的玉簪花圃前,再忍不住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间,肩头跟着抖动。

满园秋色戚戚,连落在小姑娘身上的阳光都像蒙了一层灰,失去暖意。

谢幼怡蹲得脚发麻才再站起身,胡乱抬袖把湿漉漉的双眼抆干,一拐一拐往藏书楼去。

女学的藏书楼没有什么重要古籍和孤本,平时这处就鲜少有人来,值守的婆子正在门房处喝茶嗑瓜子,见她过来慢腾腾撒了手中的吃食笑着问姑娘何事。

谢幼怡抬手指指边上放着的笤帚说:“院士罚我来整理打扫的。”

婆子就怜惜地看她一眼,把东西递给她,把懒劲儿顺带收起来笑道:“那我给姑娘打些水,给姑娘省省力气。”

她谢过,拎着打扫的东西去推开门,一钻进去,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她向来做什么都认真。外祖父说,为人处世之道,必要一个真和诚,她就一直记在心里。

等把整个藏书楼上下都清扫过,她转身下楼,拧了帕子再拾步上去,要把书架一应物件都抆一抆。

宋晋庭就是在她重新上楼去时来的。

小姑娘扶着楼梯扶手,走路一拐一拐,明显脚伤着了。

刚刚从他府里出去,人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受伤。宋晋庭眸光一沉,觉得她真的不爱惜自己。

都伤着了,还管这什么藏书楼?

杨宪清都跟他说了,这不过就是随口诌的处罚,她还真当真!

他三步并两步,追上去,在木梯间就把人截住。

谢幼怡攥着抹布的手落入他大掌内,回头见到他清俊温雅的面容,惊他怎么跑到书院来,当即就要抽手甩开他。

宋晋庭微微一用力,轻而易举就把她牵的牢牢的,就那么带着她,一步步把她带到阁楼上。

有在宋家那些事,谢幼怡防备心重得很,一到阁楼,忙走到前后都空旷的地方。

他见她这样,反倒笑了,也不上前,而是抱胸挑眉道:“窈窈这就与我生疏了?我还兴冲冲的前来,想告诉你,圣上特命我办安平侯一案呢。”

谢幼怡心头一震,就见他胳膊慢慢展开,依旧啜着笑凝视她。那样的动作,无一不暗示着要她投怀送抱。

他说:“窈窈,何必找瑞王。瑞王可管不着掌戎司,即便是太子,也管不着。掌戎司……都是圣上近臣。”储君也得避嫌。

他的话像针尖,狠狠就扎在她心头。谢幼怡想到在宋家对他的那些诓骗,从他话里也听明白了,他都知道了。甚至可能已经见过她兄长,不然他如何得知,她真正要找的人是太子。

所以……他现在来,是怀着怨气的吧。

先前他就怨恨着把她堵在墙边,今日用一片心意相护,都被她丢在脚下踩过去,换了是谁都会生怨。

谢幼怡陷入心酸的悲观里,甚至已经做好他要给自己难堪的准备,但去宋家见他前做下主意就不曾改。她哑声道:“你又如何能知他们帮不到我?”

宋晋庭望着到这会还倔强的小姑娘,心里啧啧地想,瞧瞧,多狠的心,又多么招人疼。父亲都落他手里了,还为他考虑不愿意松口。

他幽幽叹息。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