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福了福出门,不大一会子便端来一碗无色无味汤药进来呈到桃夭夭面前。
太后道:“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承受得住皇上的心头血,如今更因为你,引起朝局动荡不安,最快速最稳妥的法子,便是你死了,百姓便不会再被挑唆。”瞧了一眼她的神色,继续道:“你放心,哀家会亲自抚养七皇子,必定不会让他受到不公平对待。”
她舍不得他们父子,她还没有向他认错,他口中描述的儿子成长之景,她还没有看到,人生还有许多遗憾,然若能因她的死让他不那么难做,她愿意。
她平静道:“太后娘娘可否允许臣妾最后再去看一眼熠哥儿?”以及皇上。
太后放下茶盏,道:“哀家怎知你不是去向皇上求饶?”
即如此,桃夭夭起身,径直跪在太后身前道:“臣妾谢太后娘娘抚养七皇子之恩,若是皇上问起,太后只言臣妾不想再活在彼此折磨里苦苦挣扎。”叩了三个响头,便转身去取秀珍手中的碗。
还未触摸到便见碗被皇上拿过去,他仰头直接饮下,道一句儿子告退,便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桃夭夭惊恐地看着太后,见其稳如泰山,福了福,急忙去追,嘴里喊道:“快宣太医!”
太后痴痴笑了一会,便不住咳嗽。
秀珍忙给太后顺气,见太后好些了,便问:“太后为何要去试探玉妃?”依她说啊,就应该直接一碗药毒死她,看她还如何做妖,大好的日子不过,便要寻些不痛快来折磨人,真是不知好歹!
太后看着白丝帕上的血丝道:“哀家时日不多了,若是药死了玉妃,皇上余生必定不痛快,还不如试试她的心意。如今,哀家也就放心了,想必经此,她自己也会想开了。”
养心殿。
皇上是坐着御撵离去的,桃夭夭一路跑着追,只能远远地看着一行人消失不见。
此时才到养心殿门口,便见太医令肃着脸出来,她忙问道:“皇上如何?”
皇上如何?不过是郁结罢了。太医令瞧了瞧罪魁祸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果然娶妻当娶贤,纳妾纳美……不对,纳妾也当纳贤。
想进去却被宫人拦住,桃夭夭急出了眼泪,径直跪在养心殿门口求见皇上。见夏询出现,心中一喜,再见其肃穆的样子,心中一沉,可是那药药伤了皇上?
夏询也不给她说话机会,只道:“玉妃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来人,送玉妃回去,无召不得外出。”说完转身进去。
太医没有留在里面,且太后也不甚着急,想来那药毒性因该不大,桃夭夭如是自我安慰,便心事重重回去。
夏询进到殿内,见皇上神情专注批阅奏折,暗自对其竖大拇指。
皇上真的好有心机,太后早就告知皇上今日会唤玉妃问话,他也早已在隔壁听了全程,故意等到最后时刻抢先喝下一碗泉水,不解释,不看她,便回了养心殿。如今玉妃娘娘应该急得不行,经此,她再不会怀疑皇上的心意了吧?
是夜,桃夭夭提着缠枝琉璃宫灯开启密道的门,内里阴森诡异,她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空间狭小,呼吸可闻,她抓紧衣襟往前走去。
行至楼梯旁,她按下了开关,便提裙而上。
殿内寂静无声,应是无人,她稍稍安心。出口在龙床处,好在他还还没有就寝,不然岂不是会滚下龙床?念及此,不由得失笑。
戌时他还没有归,她便趴在龙床上眯一会,闻着熟悉的龙涎香甚是好眠,不大一会子便睡了过去。
亥时末,苍岩与朝臣议完事回到寝房,走进却见那个狠心女人趴在床边睡得正香,他沉着脸坐在紫檀八仙桌旁,重重的放下冰纹茶盏。
桃夭夭惊醒,见皇上坐在不远处肃着脸,这是等她去哄他?
她整理一下仪容,笑着来到苍岩面前,见其依旧没有搭话的意思,便轻移莲步,步至他身后,素手将将要触及其太阳穴处,就见男人起身离开,满脸的鄙夷:“玉妃这是做什么?可是觉得性命不保,故而又来讨好朕?”
他不苟言笑的模样被夜晚镀上一层冷厉,他嘴里的话语也是镶针带刺,只听他又冷笑道:“玉妃可是觉得今日朕替你喝下一碗汤药便要以身回报?朕还没有低贱到奢求你的身子来愉悦自己!”
桃夭夭心中极痛,泪如泉涌。那时,她那样刺他,她怎生就感觉不到他亦会受伤?她哭着上前抱着他。
苍岩抓着她左臂,轻轻一甩,女人便顺着力道滑出一个优美弧度摔倒在地。
见她匍匐在地不起,男人稍稍移动脚步,又生生止住,不能就此作罢。
殿内的地毯很厚,摔下一点也不痛,然桃夭夭却觉得疼痛异常。习惯了人人对她嘲讽,何时便不习惯他的冷厉粗暴?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践踏了皇上的真心。她抆掉眼泪,笑着起身。
道:“皇上不愿意臣妾碰您,臣妾不碰便是。皇上曾说要见证熠哥儿每一步成长,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此来是想告诉皇上,熠哥儿会坐了。臣妾告退。”说完福了福,便原路返回。
殿内的男人愤恨地一拳捶在桌上,密道中女人蹲下抱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翌日,桃夭夭亲自煲了一道甜汤,再画上儿子坐着微笑的画像,让童满把甜汤与画像一同送去养心殿。
童满心中轻叹,主子,您终于开窍懂得讨好皇上了!
那道甜汤皇上有没有用,童满并不知晓。夏询却见那副画引得皇上驻目一刻钟,画也没什么奇怪的,画中的七皇子童真可爱,手中抓着一个血玉吊坠。
不守信用的女人!说不再取下来,如今就是以此来讨好他的?
夜间,桃夭夭依旧来到养心殿。
她清楚认识到皇上的怒火一时半会不会消,她也做好了被怒火攻心的准备。她爱这个男人,她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苍岩见她如昨夜一般出现,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桃夭夭回道:“臣妾是来看今日的皇上模样,待明日熠哥儿醒了,便说给他听,以防他忘记。”
他嘴角微抽,道:“你看了,就退下吧。”
桃夭夭福了福转身离去,言出必行。
男人怔怔愣神。
晋王封地。
莺歌在晋王府的日子不算顶好,但也过得去。
晋王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什么好东西都有她一份,然其注重规矩,她便不能恃宠而骄,遂每日早晚都得去晋王妃院里请安。晋王妃是个面甜心苦的主,轻则暗讽,重则罚她学规矩。学规矩坏就坏在教习嬷嬷凶神恶煞,动不动就体罚,便是想找王爷诉苦都无门。
日子便在这种又甜又苦混淆中度过。甜时,只想一辈子在晋王府度过;苦时,不住后悔,想着若是在别的王爷府上是不是更舒畅些?
顾星睿此来便是来策反莺歌,继而获取晋王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