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1 / 2)

张妈妈有心想要自己喂小姐,可看着庄雯惠细心地舀起一勺药汤,吹散热气后才喂到小小姐嘴边,想了想,还是退到了太太身后,和刘妈妈并肩站着。

“母亲,对、咳咳、对不起。”

宝宝怯怯地对上继母的视线,然后又低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声抱歉。

“我不应该逃课,也不应该一个人到处乱跑。”

原身确实做错了,现在的北城并不太平,她的年纪那么小,穿着洋人学校的西式校服,明眼人都知道她家境优渥,是头肥羊。

如果不是母亲来得及时,原身这会儿早就已经被拐跑了。

刚刚在生母的灵堂里宝宝没有道歉,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吸收原身的记忆,所以继母问她知不知道错了,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她只能当锯嘴的葫芦,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肯定是得道歉的。

“知道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庄雯惠看着可怜巴巴的外甥女,心头一软,这是她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疼呢。

“先把药喝了。”

庄雯惠又舀了一勺汤药,吹散热气后送到宝宝嘴边。

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灌过两顿汤药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在昏迷,两碗汤药真正流进喉管里的也就小半碗的分量,大夫说了,她这是惊惧之症,风邪入体,必须喝足十帖药汤,把体内的虚汗发出来。

汤勺都怼到嘴边了,宝宝只能含住汤勺,将里面的苦汤汁含下去。

苦——

一口药汁下肚,宝宝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一个窝瓜似的。

她觉得继母肯定还是在生她的气,这一口一口的喂药,根本就是凌迟酷刑啊。

“母亲,我自己喝吧。”

宝宝苦的舌头都快要没知觉了,赶紧从继母手里端过那碗药汤,然后捏住鼻子,将剩下的半碗汤药一饮而尽。

“小姐长大了,懂事了。”

张妈妈老怀甚慰,以往小小姐最怕吃药了,可见经历了这一遭事,总算是长大了些。

她赶紧把托盘上的蜜枣递过去,让宝宝赶紧甜甜嘴。

庄雯惠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看着利索地喝完药汤的宝宝,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咚咚——”

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人的对话。

宝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气质端庄,样貌清秀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看着她举起的皓腕,显然刚刚敲门的人就是她了。

“大小姐过来了。”

庄雯惠眼神暗了暗,然后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抹挑不出错来的微笑。

家里对三个姑娘的称呼也着实有点意思,庄雯惠这儿以及宝宝身边伺候的人都管第一任原配的女儿文安柔为大小姐,称呼姨娘生的文安静为三小姐,唯独只喊宝宝一声小姐。

而文安柔兄妹以及两个姨娘那儿伺候的人则是按顺序称呼宝宝一声二小姐。

“听说二妹病了,舅舅那里前个儿送来了一些上好的银耳燕盏,我给二妹拿了一些过来。”

文安柔今年也就十四岁,可她的气质神态看上去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也没什么区别,有一些超出年纪的老成,一看就是仕女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的打扮甚至比庄雯惠这个继母更加老成,长到盖住脚面的褂子,长长的头发一半披散在身后,剩下的一半分成两份,在耳后盘成两个圆髻,插着镶嵌了珍珠的排插。额顶的一撮头发被剪成鸡心状,抹了发油,乖巧地贴在额头上。

她的五官并不出挑,但胜在皮肤白皙,在兼顾后天培养的气质,也能称得上一句清秀可人。

在她开口后,宝宝又发现了这个异母姐姐身上的第二个优点,那就是她的声音,犹如黄鹂初啼,又如落在银盘上的珍珠,清脆悦耳。

“妹妹还好吧?”

文安柔缓缓走来,神情温柔中带着些许担忧,像是一个关爱妹妹的好姐姐一样。

“是二妹糊涂了,居然瞒着家里人逃学。”

宝宝差点被人拐卖的事情庄雯惠瞒的很紧,当时出去寻找宝宝的人都是她的心腹,文家其他人都只知道宝宝逃学的事情。

“母亲真的是急坏了,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责罚你,二妹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母亲心生隔阂。”

文安柔走到床边,看着宝宝陷在柔软蓬松的枕头里的那一张神似前继母的精致面孔,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失望。

怎么就没有打死她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庄雯惠,温温柔柔地说道:“或许二妹真的不喜欢那所学校,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二妹跟着我一块在家念书吧,母亲最疼二妹了,难道真的舍得让二妹郁郁寡欢,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她才不想和文安玉一块念书呢,因为从小接受的都是保守的教育,文安柔打心底里瞧不上现在宣扬思想进步的那些女人,她觉得那种不安分的,总在外抛头露面的女人都是不守妇道的玩意儿。

她巴不得文安玉去洋人的学校念书,从小和一群男孩混在一块,把名声给弄毁了。

现在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要挑拨文安玉和庄雯惠之间的关系,她不相信,庶女和嫡姐的孩子能有什么真情实感,还不是因为庄雯惠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不得不靠嫡姐生的孩子争宠吗。

还送文安玉去洋人学校念书,难道她以为,文安玉念了书就能和她哥哥一样,成为文家的继承人了吗?

“我喜欢去学校念书。”

宝宝沙哑干涩的声音打断了文安玉的话,也让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庄雯惠扭头看向了她。

“不顾大姐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瞒着母亲逃学。”

宝宝低垂着头,看上去蔫蔫的,像一个被雨水打落的芭蕉叶儿似的,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