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行不得也哥哥 绣猫 2928 字 12天前

厚重的帷幕被扯得簌簌发抖,还有低低的抽泣——原来不是她梦里发骚,是有人在佛堂上鬼混!

阿松啐了一口,手指轻轻掀起帷幕,却一愣。

是那十五岁的娇公主,被一名侍卫摁在地上,正在求饶,恐惧的眼泪自下颌滚落,嘴里还在呜呜咽咽地求菩萨保佑——她原本是避过了王氏,悄悄来佛堂拜菩萨,求赐给自己一个好的姻缘,求她的皇帝父亲明天就接她回宫,却被一名胆大包天的侍卫尾随而来,扑倒在地。

她还小,年纪未足,吃这一吓,四肢都软了,瞬间被剥去了衣裳,洁白的身体不断地打颤。

阿松慌不择言,一把抓起案上的灯盏,热油往身上一倒,那侍卫惊叫一声,跳了起来,顾不上搂起裤子,凶神恶煞地冲阿松挥起了拳头,阿松吃了他一拳,眼前金星直冒,一头栽在案桌上,脚下被一拖,便拽到了帷幕后。

公主吓得拢衣飞奔而去,阿松拼命挣扎,一口咬在侍卫脖子上,趁他吃痛,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寮房。

王氏还在安慰哭哭啼啼的公主,见阿松回来,惊得脸上无色,那个表情——是在懊悔阿松怎么还活着。“今天的事情说出来,我杀了你!”王氏恶狠狠地说。

阿松颤抖的手臂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瞧着这对没用的母女。

“要是有人问,就说被侍卫轻薄的是你。”王氏叮嘱阿松,一放开公主,气急败坏地在地上打起转来,“薛纨什么时候才来?”

“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阿松一说话,顿觉满口血腥——她又磕破了牙关,血水蜿蜒流到了脖子里。

原来当初在天宝寺,她只为了那点不值钱的头发,就使出了杀人的劲咬了檀道一。阿松想到这里,微微有些发愣。

第35章 、愿同尘与灰(十五)

公主遭侍卫□□后,王氏下了狠心, 把压箱底的几枚银铤翻出来, 让阿松赠给了侍卫, 只求能见薛纨一面,侍卫却不肯:“陛下下令,谁都不能擅自来探视废后,为了这点钱, 让将军担个犯禁的大罪?”

阿松恨死他了, 还不敢发作,她心里微微一动,对侍卫讨好地笑道:“不是娘子, 是我有事要求见将军,我叫阿松, 他听了一定来。”

侍卫笑着打量她几眼,还在她脸上轻薄地捏了一记, 说:“等着吧。”

银铤被守卫收了,却迟迟听不见薛纨的音讯。期间寺里还被一群流民扛着铁锹闯了进来, 打伤侍卫,倒空了米瓮,又扬长而去。王氏母女更加战战兢兢了, 命阿松搬了张竹榻放在外间,夜里抵门而眠。

交七月,天气热了,阿松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跳得又急,王氏在帐子里絮絮叨叨的细碎声音直往耳朵里钻,阿松听得心烦,猛地坐了起来。

她拿了把蒲扇,轻手轻脚地出门,在木樨树下徜徉。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在汗津津的脖子里。

墙外里有隐隐的说笑声。

阿松蒲扇一停,走过去隔着门侧耳聆听。有人笑呵呵地来招呼:“薛将军亲自送了好酒来,快去吃酒。”

一阵剑戟乱响,是喜出望外的侍卫们丢下了兵器,往大殿跑去。

阿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溜出门追了两步,顿觉不对,又折身奔回房,架起铜镜一瞧,头发乱蓬蓬,青布裙皱巴巴。她忙放下蒲扇,趁王氏母女还在沉睡,放轻脚步进了寝室,打开王氏的藤箱。

里头是王氏做皇后时的旧衣裳,绿罗红绫,织金绣彩,被摇曳的烛光照着,绚丽得灼眼。

阿松屏了息,一时拿不准该穿哪件。灯花一闪,她瞬间回神——再耽搁,薛纨要走了!匆匆自箱子里扯了条绫裙出来,把粗布衣裳换下来,沾湿木梳抿了头发,阿松连铜镜都来不及照,便飞快出了门。

正殿上灯火通明。帷帐被扯了下来,铺在供桌上,上面十来只酒瓮,侍卫们喝得东倒西歪,一名守卫捧了碗站在薛纨身边,正殷勤备至地劝着酒。薛纨接过来,还没喝,眸光自碗边抬起来,笑道:“哪个色胆包天的,还叫了唱曲的?”

众人都疑惑地放下了碗。

阿松拎裙走上殿,殿上没有风,她的腰肢却摆得柔软袅娜。每走一步,绿绫裙波浪涟漪。到了眼前,那侍卫脸色陡然一变,不自觉摸了摸颈边的咬痕,他心虚地呵斥:“滚下去!”

“这不是阿松吗?”有人吃吃笑起来,冲薛纨挤眼睛,“听说她想薛将军得很呢,三天两头问将军什么时候来。”

阿松没理会那些或忌惮或戏谑的目光,她直直望着薛纨——曾经一成不变的厌烦消失无踪,她眼里闪着动人的柔波,按住了薛纨的手,说:“将军,我替你斟酒。”

这一幕,和当初华浓别院的夜宴上简直如出一辙。薛纨眉尾微微地一扬,有些惊诧,有些自得,他没做声,看着阿松把酒瓮抱在鼓囊囊的胸前,酒液倾泻,几点清凉溅到他手上。

“倒这么多?”薛纨笑着瞧那满当当一大碗,“你想醉死我吗?”

“走啦走啦。”众人见薛纨一双眼睛都在阿松身上,心领神会,将酒瓮一抱,闹哄哄地往外面去了。

阿松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硬是忍住了,先作出温柔关切的样子,“将军这两年还好?”他和以前一样的紧袖长袍打扮,没佩玉,没饰金,她猜他混得不好。

薛纨扑哧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放下碗,他眼里闪动着那种懒洋洋的、揶揄的光,“没升官——白受你劳动玉指,对不住了。”

阿松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官运亨通,若他真的青云直上,她恐怕控制不住自己,要嫉妒得眼睛发红了。他官场失意,她幸灾乐祸,斟酒的动作更舒展自如了,“我再替将军斟一碗。”

“不用。”薛纨按住酒瓮,“你斟的酒,我不敢乱喝。”他脸色端正了,“找我干什么,有话直说吧。”

阿松在他面前向来不屑掩饰本性。忍了这半天,她快憋死了,张嘴就问:“皇帝还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也许一辈子?薛纨没那么直白,怕当场把她气死,他同情地看着阿松——至今还记得她被迫离宫时那副茫然的样子。“你太蠢了,投奔皇后,不如来投奔我。”

投奔你,岂不是被你吃干抹净,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阿松可不傻,但她没敢嘲讽薛纨,轻轻靠在他身上,她楚楚可怜地瞧着他,眼睫毛又湿润了,“我才十七岁,”她哀怨地说,“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

薛纨笑道:“我只是个区区羽林监卫率,可没法把你塞到皇帝的龙床上。”

阿松不依,摇一摇他的手: “你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的呀。”

薛纨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他的掌心真热,还有剑茧,被他不轻不重地捻着,她一阵不自在,假装要抚鬓,抽出手来。薛纨也没在意,仍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凝视着她的眉毛、眼睛,沉默良久。阿松被他看得有些忐忑,登时后悔出门时没有照一照铜镜——是她的眉毛不够黑,嘴唇不够红,还是脸蛋上沾了灰?

她的懊恼落在薛纨眼里,他微微一笑,手指顺着她鸦羽般的眉毛轻轻一揉,说:“下回别穿皇后的衣服了,不好看。”

阿松忍着性子低声下气,被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搓起了火,她一把搡开薛纨,嘲讽地说:“你见不得皇后,当初别骗她跟你睡觉嘛。”

在王氏身边两年多,她已经察觉到了王氏和薛纨的苟且,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既然薛纨得罪了她,她就要看不起他了!她狠啐了他一口,顺带也替王氏出口气,顿觉心里舒畅了。“翻脸不认人的男人,我呸!”

薛纨脸上挂不住,冷笑道:“你整天想着爬皇帝的龙床,难道你爱的是他的人?”

“我就爱他的人!”阿松毫不知耻,薛纨脸上越难看,她声音越高,“我就爱,我就爱!”

“知道啦。”薛纨打断了她,脸色有点淡,“七月十五盂兰盆会,皇帝最近提起了大皇子,可能会去天宝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