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孙之獬跑进来,孔有德哭得就更凶了,他委屈啊!他对大清国的贡献那么大,带着那么多红夷大炮和火铳投敌,手把手的教会了鞑子兵怎么打炮,现在却被丢在聊城这个死地和孙之獬这种活蒋干一个待遇,想想都亏啊......而且活蒋干不见得就没活路了,他才贰臣,不,他连贰臣都不是,他是被崇祯皇帝“开除”的,投降大清的时候他没有官身,是个老百姓。
“王爷不哭,王爷不哭,本官有办法了!”
也不知道真有办法还是随口开解,孙之獬一边说一边就在袖兜里面掏开了。
这是有锦囊妙计?孔有德真不哭了,只是坐在蒲团上愣愣看着孙之獬。
孙之獬掏了半天,锦囊是没有的,小小的瓷瓶却有一个。
“王爷,您看这个!”孙之獬好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瓷瓶就交给孔有德了,“这是上回我去郑州见皇阿玛时,皇阿玛叫我带了来,要紧时候交给您的。”
“就这是个......瓶?”孔有德心想:难道多阿玛把写着妙计的纸条塞进瓶里交给孙之獬了?
“瓶里面有好东西啊!”孙之獬道,“是上等的砒霜!泡酒喝,一瓶下肚,七窍流血,必死无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你你......”孔有德抬着手指着孙之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七窍流血而亡了......还不用怕?
“王爷,您不用这个?”孙之獬皱起眉头,“您自备了别的死法?是上吊还是抹脖子?”
“什么就上吊抹脖子了?”孔有德都快给气炸了,如果不是多尔衮赐下的毒药,他现在都想把孙之獬掐死了。
“王爷,皇阿玛可是一番好意啊!”孙之獬摇摇头,“聊城之内,人人都可以投降,无非就是贰臣变三臣,三臣变四臣......唯有王爷您老人家,不能降明啊!”
“我,我......”孔有德眼泪又止不住了。
他和祖可法不一样,祖可法投降来投降去的,都是不得已而降之,投降大清后也没起什么大用,而且人家表妹还是大明皇后,有后台的......可他呢?他给大清带去多少好东西和人才?他要落在朱慈烺手里还能有什么好死法?
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王爷,收着吧,”孙之獬温言道,“以备不时之需啊!”
不时之需......孔有德一琢磨也是啊!万一聊城真个不守了,有瓶砒霜下酒,总比被人用小刀子片肉强啊!
收好了皇阿玛赏下的砒霜,孔有德又府里的奴才取来了一葫芦好酒自己带着,然后就绿盔绿甲(正绿旗啊)的在一群正绿旗护军的保护下,上了聊城的城头。
而在聊城城头上迎接他的就是曲阜练军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孔圣人保佑......刀枪不入啊!”
孔有德扶着沙袋垒成的垛口,向下望去。只看见不计其数的明军官兵,大约三四十人为一个方阵,扛着云梯,推着盾车(就是把偏厢车的盾牌移到正面),举着各种兵器,喊着口号,仿佛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
孔有德什么眼力价儿?他怎么也是多年的宿将,远远一看就知道不好了。
盾车结实,兵刃精新,都在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寒光啊!而且这群曲阜团练个个都披了甲,冲在最前的那些人都披着长身铠甲——真可是甲坚兵利啊!
更让孔有德头疼的是这群曲阜练军不打纯队,而是组成了花队。
所谓纯队就是几十上百人一队都是用一种兵器——或是火铳,或是刀牌,或是长枪。这种配置适合列阵而战,好指挥,好训练啊!
而花队则是将使用不同兵器的士兵混编一队,让他们互相配合着杀敌。这样的编制方法列阵而战的时候不大好用,容易混乱。在南方山地还行,到了北方平原就得配合偏厢车了。
可现在是攻城啊,双方都不摆阵,花队就占了优势。
“王爷,火铳......”
就在孔有德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护军校忽然叫了一声,还用力拉扯了他几下。
孔有德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队队持着斑鸠脚铳,穿着“板甲”(其实是板条甲)的火铳兵已经上来了,越过了正推着盾车前进的曲阜练军,踏上了冰封的湖面,冲到了距离城墙几十步外的地方,架起火铳,就要开火了。
原来是隶属两个新军模范师的火铳兵上了进行掩护射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