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夜渐渐深了,孟瑾瑜从宫里带着母亲回去后,放心不下明玉,可又不想让母亲担心,便趁着夜色悄悄去了明府。

明玉的房中仍是灯火通明,她昏迷不醒,明言正放心不下,太医也不敢离开。孟瑾瑜站在门口踟蹰着,却听身后有人叫他:“瑾瑜哥哥?”

孟瑾瑜回头看去,原来是徐昭蓉,许久未见,已为人妇的她身上多了一种温柔和妩媚。

“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徐昭蓉问。

孟瑾瑜看了看里面,仍是有些犹豫,他问道:“小玉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昭蓉想起里边明玉生死未卜,也不由流下了眼泪:“我原本也以为只要小玉出去散散心,这些事都会过去的。临别的时候,她还笑着安慰说没事的,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小玉只是表面坚强罢了,她的心里早已被这件事伤得千疮百孔。她是晕在雪地里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太医说她一心求死,连药都没法灌进去……”

孟瑾瑜的手攥紧了拳头,再也没有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明言正看到孟瑾瑜来了,先是愣了一愣,转而轻叹了一声,将其余的闲杂人都赶了出去。不管事态今后如何发展,至少现在,孟瑾瑜应该是唯一能救明玉的人了。

☆、第97章 决断

明玉气若游丝,一直昏迷不醒,最要命的是无论太医开什么药,灌到嘴边便全溢了出来,竟是一点儿也没法灌下去的。太医皱着眉头,心里急啊!他开的方子都没有问题,可是病人不配合,要他如何是好?想想赵云彻的神情,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这脖子上的脑袋可真是要保不住了!

太医一脸焦虑地向明言正求助:“明侯,您瞧这情形……该如何是好?”

明玉看似高热昏迷,其实说到底却还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明言正看了看坐在床前的孟瑾瑜,走过去朝他说道:“孟贤侄,你既来看小玉,就好好陪她一会儿吧,你同她说说话,兴许她能听见。”说着,挥了挥手,让房里的其他人都一起出去。

这是明玉的闺房,从前他也曾来过这里,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明玉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顿“大餐”,笑吟吟地喊他师傅。如今再来,屋里的摆设依旧同从前一般,那把他去金工坊为她定制的挽月弓也仍放在案头,物是人非,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孟瑾瑜握着明玉的手,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不由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在西江的情形,那时候他们虽面临许多困难,却相扶相持,如今,回到了京城,他却让她处于如此的境地。

明玉的手凉凉的,手心里全是汗,再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

“小玉,我记得你曾同我说过,任何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我们两个人心意相通,便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你还记得吗?”

昏睡中的明玉似乎听到了孟瑾瑜说话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动,孟瑾瑜立刻便感受到了。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孟瑾瑜继续说下去:“不论皇上的旨意如何,我都不会娶蓝双,这几日我将我们在西江抗灾、救治瘟疫的事情写成简报,打算分给朝中一些言官,让他们再向皇上进谏,还有明侯这边,他也一定会帮我们的,还有皇后,如果她能说服太后……”

原来他说一定会有办法并不是单纯说说,他想要留住明玉。当她执意离去的时候,孟瑾瑜的心宛若刀割,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到,没做到的事他无法轻易许诺。他有些懊悔,若一早就告诉明玉这些,是不是她就能抱着希望留下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病得奄奄一息。男儿如孟瑾瑜,此时也不禁落下泪来。

“小玉,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走,我对你许过的诺言一定都会做到的。只是,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明玉的手又动了动,嘴唇也微微翕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孟瑾瑜赶忙将太医留下的那碗药端过来,将小玉稍稍扶起了一些,喂她喝药。

可是情况还是不佳,虽然第一口下去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不少溢了出来,若是如此,一碗药下去,只要大半还是要浪费。

孟瑾瑜想了想,自己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之后将要缓缓地哺入明玉的口中,双唇相贴,感受到她的温度,令孟瑾瑜不由轻颤,这些日子的焦虑、担忧和想念都在此刻融在了一起。一口哺完,竟是一滴也没漏,尽数都被明玉和了下去,见这法子奏效,孟瑾瑜赶忙继续喂她第二口。就这样一口一口喂着,小半个时辰之后,一碗药已经被明玉全喝了下去。

太医和明言正再进来的时候惊呆不已,太医愣愣问道:“孟……孟大人,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九小姐喝药的?”孟瑾瑜只低头笑了笑,却并不答。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明言正的心这时才算是放下了,看来,只有孟瑾瑜才是明玉的良药啊!

此时的朝堂也不甚太平,北疆人在墨澜山一带滋扰百姓,北疆的待齐将军甚至还带了一股军队驻扎在墨澜山边,大有蠢蠢欲动之势。赵云彻得到奏报后,便与朝臣商议该如何解决。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觉得北疆人此举还不明白他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不如先当不知道,暗中监视,按兵不动,待到他们有了异动,再做打算;另一派则觉得北疆人生性好战,身体里流动的就是侵略的血液,虽然之前因为白羽军的征战安分了一段时日,可现在大楚换了新帝,白羽军也换了主帅,他们一定是想趁新帝根基未稳,先做试探,之后必有大举进攻之势,这一派以两朝元老左相王宗元为首,他们认为应该出征讨伐,彰显大楚国威。

赵云彻登基不久,虽励精图治,可毕竟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朝中有些老臣对他也并不服气。这一次对他来说,虽是件头疼的事,但却同时也是机遇。

退朝后,明玫说担心妹妹,想回府去看看明玉,赵云彻乐得相陪,便命范全备了车马,两人换上了便服,一同出宫往明府去了。路上,明玫见赵云彻双眉紧锁,便伸出手用掌心轻轻抚着他的双眉,温热的手掌温度令赵云彻心中的愁绪稍稍减淡,他转过头,迎面是明玫关切的双眸。

“皇上是在担心小妹?”明玫低了低头,说道,“皇上这般待小玉,她心里定是知道的,待她醒了之后,臣妾会再去劝劝她……”

善解人意如明玫,总是如一阵春风,如一股暖流,让赵云彻的心温暖起来。他握了握明玫的手:“我自是担心小玉,不过也不全是为此。”

“是为朝堂上的事?”不知为何,听到赵云彻这么说,明玫心里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日早朝奏报,说是北疆有一小股军队驻扎到墨澜山边,蠢蠢欲动,朝中对此看法不同,有的主张静观其变,有的则主张出兵征伐。我是为此烦忧。”这些政事他本不该对明玫讲的,可是这时候他希望有一个亲近之人帮他分忧,能给他一些正确的意见。

明玫沉思了一会儿,问赵云彻:“那撇开这两派人的意见,皇上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此处没有别人,明玫又是他的皇后,赵云彻说道:“我登基不过一年多时间,朝中根基未稳,许多大臣都是元老,他们对我这个皇帝虽表面上恭顺,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并未将我当回事,常常在朝堂上倚老卖老。玫儿,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觉得这一次是个机会,我可以借出兵北疆趁机在军中和朝堂上培植真正属于我的亲信,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卸了那群老臣的权。”

明玫点点头:“皇上这么想自是没错,只是,如果要出兵北疆,皇上打算派谁去呢?从前大楚一直引以为傲的白羽军如今也不同往日,孟将军死后,白羽军一直没有合适的主帅,想要出征北疆,这恐怕才是最大的问题。”

明玫想得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赵云彻的眸子亮了亮,抓着明玫的手道:“我早已想过,既是要立威信,让那群老骨头从此不敢小觑了我,这一回我打算御驾亲征!”

明玫心中跳了一跳,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皇上亲征,自是能震慑到那群北疆蛮子,可是这……这实在太危险了!”

危险?赵云彻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这些年,他与危险相伴的还少吗?少年时的被囚北疆,回京后的凶险夺嫡,每一次危险如影相随的时候,机遇也紧随其后。如果没有那些年被囚的经历,他如何能以非嫡非长的身份与贵妃的景王相争?如果不是他听从母妃之言,参与夺嫡,在围场秋猎之时扑灭了景王之乱,最后又如何能当上太子,登基为帝?如今的万人之上,大家只看到了他表面的光鲜,谁又知道他是如何冒着危险,踩着血泊,一步步走到这个至尊之位的?

赵云彻拍了拍明玫的手,说道:“放心,白羽军还有张渊,他好歹从前是孟良栋的副帅,有他坐镇,不必担忧,我过去不过是鼓舞士气,又怎会真的去冲锋陷阵呢?再说了,我对白羽军还是充满信心的。”

他既这么说,明玫知道赵云彻其实早已经想好了,他告诉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认同他的想法,甚至鼓励他,让他能够将这一步走得更坚定。

“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臣妾便留在京中等皇上凯旋。只是……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出征?”

说话间,已是到了明府。

赵云彻眯了眯眼,仿佛是在回答明玫的问题,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等小玉醒了吧。”

孟瑾瑜给明玉喂药已是三日了,明玉的病情渐渐好转,这几日烧也开始退了,看起来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还没有醒转。

赵云彻和明玫进到明玉屋中的时候,孟瑾瑜刚给明玉喂过药,见是他们二位到了,便放下药碗,行了一礼。

赵云彻口气有些冰冷:“这几日看孟卿下朝总是匆匆,还以为是要回府筹办婚事,没想到是跑这儿来了。”

孟瑾瑜不愿意同赵云彻这样在私下打照面,他起身道:“臣是来看小玉的,既然皇上来了,臣便告退了。”

也好,反正赵云彻也不愿意看到孟瑾瑜。

赵云彻走到明玉床边,看她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想起昨日太医来报,说是自从孟瑾瑜来看明玉之后,她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若是想要她醒转,只怕没有孟瑾瑜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