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第一次入港的船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人情世故上下打点一番,看来这些东煌人也是懂的规矩的,于是欣然跟着他入了主舱。
弄尘在前面一面引路一面道:“我家主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身子不好,早些年就张罗着要来海国开拓商渠,就因为晕船,一拖再拖,将我都拖成了大老爷们了,这才成行。”
副官跟在他身后,一路打量这艘商船,的确是由东煌的战舰改造的,东煌帝国的徽记处处可见,“东煌距离海国,有千里万里之遥,你们就凭这艘船过来的?”
“是啊,”弄尘也不隐瞒,“这是我们主人花了大价钱跟东煌的参商帝君买下的大号海王舰,船身装了重甲,两侧备了大型啸天炮,所有水手都是一等一的汉子,不要说碰上风浪和海盗,就算是撞上修罗海中的怪兽,也可以一路冲过去。”
“你家主人还真是胆识过人啊!”
“唉,也就是有胆子而已,在海上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若不是碰上了海国的舰队相护,只怕要被海怪追上个十万八千里了。”
“你们主人能与海上舰队谈判,求得护航,果然令人刮目相看,本官倒是等不及想要见到他了。”
副官跟着弄尘,在巨大的船舱中穿行,越走越深。
弄尘笑着道:“好嘞,前面就到了,不过您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家主人,身体不太好,这一路大船倒是乘风破浪威武地很,可他老人家,却是连黄疸水都吐了个干净,这会儿估计还在吐呢,没个三天五天好不了。”
“……什么?……”副官的脚步就有些迟疑了,鲛人都是有洁癖的。
“哎?大人?来,就在前面,”弄尘说着塞给他一个帕子,“您待会儿进去时,记得用这个捂住口鼻,那舱内,都收拾不过来了,全是……”他禁了禁鼻子,挥了挥手,“你懂得哎!”
副官脚步更慢了,用那帕子捂住口鼻,之后一阵恶心,“什么味?”
他立刻嫌弃地将那帕子扔了。
弄尘一看,“哎?大人?还有味儿?这帕子我早上给主人抆过呕吐物,不过后来洗了都晾干了啊!”
呕!
副官停了下来,“大胆!竟敢戏弄本官!”
“不敢不敢,真的不敢!那帕子小的真的是认真洗过了!您看,我们主人是个经商的,最注重节俭,这一路从东煌吐到海国,帕子若是抆一只丢一只,只怕这船上不用装旁的货物,只用来装帕子就塞满了啊!”
“满口胡言!”副官虽然怒责,却不肯再往前了,他几乎已经闻到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呕吐物的味道了,“叫你们老板出来问话!本官在这里等他!”
“您真的不进去喝一杯东煌今年的春茶?”
这时,房间里传出男子“呕——”的一声,极为惨烈。
副官胃里一抽,“还喝个屁!让他出来便是。”
“哎,好嘞,您等着,小的去去就来。”
弄尘三跳两跳进了船舱深处的房间,那门一开,一股污秽的味道扑面而来。
接着,听见里面道:“主人,您忍着点,待会儿大人问话,可千万别吐他身上。”
于是,有个上了年纪的男子道:“好了……,知道了……呕——!”
副官直接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门开了,弄尘扶着一个身形瘦高却十分岣嵝的老人出来,那一身味儿,大老远地就能闻到,连忙喝止,“停!站在那儿别动!本官问几句话就走!”
老头儿用帕子捂在嘴上,声音含混不清,“大人请问,呕——!”
“好了好了,不要吐了!本官就是问问你们来海国从事什么贸易,计划逗留多久,带了多少人,还有提醒你们所有入港物品都要如实报备,不得欺瞒!”
他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那边老头儿忙不迭地点头应着,三句两句,便是“呕——!”一次。
副官实在说不下去了,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他也要呕了,于是匆匆交代警告一番,也忘了红包的事情,掉头逃一般的跑了。
弄尘扔了老头儿,在后面追上,“大人,这船舱通路迂回曲折,小的送您出去啊!免得迷路!”
副官被他碰了衣袖,慌忙逃得更快,“你的手不要碰本官!”
“那大人您慢点,您小心!您当心头!……”
等将人彻底恶心走了,弄尘一边招呼着,一边才转身,溜溜达达回去,对那老头道:“尊上,好了,打发了。”
胜楚衣飞快地摘了发套,脱了满是污渍的外套,两根手指拈着,扔地远远地,“快!沐浴更衣!臭死!”
若不是为了萧怜,他这辈子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这样恶心!
他本可以御着海浪铺天盖地而来,可那样杀气腾腾,必然会惊动敖天。
如今坐着商船进入海国,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以免被人察觉到他是个鲛人。
而掩盖身上气息的最简单的,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了。
“尊上,您行事风格越来越像小阿莲了。”
“……”胜楚衣本来想说句嫁鸡随鸡,可想到他的怜怜此时生死未卜,乙木生全无动静,一颗心一沉,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弄尘七手八脚张罗了洗浴的热谁,便撸胳膊挽袖子要伸手替他脱衣裳。
“这里不用你了,出去帮忙吧。”胜楚衣有些为难。
“尊上,我不忙,我就乐意伺候您。”
“内个,我还是自己来吧。”
“哎?尊上,弄尘从八岁就服侍您沐浴,没什么时候伺候不周过啊?你怎么突然嫌弃起我来了?”
“听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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