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理拉着他:“走,我也去学学鸟语。”
那之后,直到日落天黑,平理下了国子监的学,又跑来太尉府学雍罗语,可全程下来,他半句话没学会,光顾着偷偷瞄秦影,更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散了课,秦夫人留平理用晚膳,然而看不见秦影,平理也没胃口,借故家中等他回去用饭,告辞离开了。
跟他的小厮早被打发回去,平理也谢绝了太尉府车马相送,独自步行回公爵府。
大街小巷里,还有白天状元郎游街的热闹没散去,平理踩过地上的鞭炮屑,想起那年三哥高中游街,家里大摆宴席的场景,果然是要哥哥那么优秀的人,才能被秦太尉看上。
这个时辰,祝镕忙完朝务,从枢密院坐马车回家,行至半程,听争鸣在车外说:“公子,瞧着像是四哥儿在前头走。”
祝镕掀开帘子张望一眼,那高挑颀长的身影,果然是平理,只不过平日里挺拔昂扬的小伙子,这会儿垂头丧气佝偻着后背,像是遇到天大的挫折。
“平理。”祝镕喊了一声。
平理应声回眸,见是三哥,心里更失落了,竟是冲着哥哥叹了一声。
“上车吧,你一个人瞎逛什么,都什么时辰了,为何不回家?”祝镕严肃地命令弟弟,“赶紧上车,跟你的小厮呢?”
争鸣跳下马车,来请四公子,平理不情不愿地钻进来,贴着门坐,离开祝镕远远的。
“去哪儿了?”
“太尉府。”
“跟你的人呢。”
“打发他们回去吃饭了,难道饿着等我吗?”
祝镕摇了摇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平理看了眼兄长,别过脸硬气地说:“没什么事。”
祝镕上上下下打量他,衣衫整齐,没沾染尘土,看样子至少没和人打架,他便耐心下来,好生说:“什么事,哥能帮你吗?”
平理委屈地看了眼哥哥,又失落地低下了头。
祝镕笑道:“看样子,还是件大事?”
平理咕哝了几声,不知说的什么,目光落在哥哥腰上垂下的佩玉,问:“这络子打得精巧,嫂嫂给你打的?”
祝镕摇头:“香橼打的,你家嫂嫂不爱做这些事。”
平理说:“是啊,她一门心思干大事。”
祝镕反问道:“干什么大事?”
平理奇怪:“不是要重开女学?”
祝镕蹙眉道:“你到处去嚷嚷了?”
弟弟一脸的不服气:“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点轻重分不清,这是能到处嚷嚷的事吗?”
平日里弟弟顶嘴,肯定会被祝镕责骂,可这会儿能感受到平理满身的委屈,他便耐着性子:“到底怎么了,你心里有事就全写在脸上,你不说不要紧,可回去三叔三婶还是要问,你藏得住?”
平理顶完嘴心里还有些发憷,没想到哥哥竟然没动气,心里不自觉地依赖起来,想了又想,问道:“哥,你和嫂嫂,怎么对上眼的,你喜欢上嫂嫂的时候,她也喜欢你了吗?”
这一问,祝镕便猜到了弟弟的心事,心里发笑,面上忍着说:“这是我和你嫂嫂之间的事,不该到处对人说,哪怕你是亲兄弟。但这几句我能回答你,我们算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彼此同时把对方放在了心里。但那会儿,一切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无任何僭越之事,家里也就没察觉。”
“这是自然的,嫂嫂她好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岂能见了男子就忘乎所以。”平理说,“可我,还是很羡慕你们。”
祝镕问:“羡慕我们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平理点头:“二哥也是,我很钦佩。”
祝镕挑起帘子,看了眼街边的光景,再拐个弯走几步路,就该到家了,他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影儿妹妹对你没意思,是你误会了?”
平理猛地窜起来,脑袋撞在车顶上,砰地一声重响,吓得车夫立刻勒马停车,争鸣钻进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平理捂着脑袋,疼得发出嘶嘶声,祝镕打发了争鸣后,来替弟弟检查伤势。
“别乱动,恶心吗?”祝镕摸到老大一个包,又心疼又生气,“你是猴子吗,上蹿下跳,撞坏了怎么办?”
“哥……”平理委屈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都说了,你脸上藏不住事。”祝镕没把扶意和大嫂嫂推出来,自然他已经违背了对扶意的承诺,本是答应不提这事儿的,可他比嫂嫂和扶意都要了解平理,以弟弟的性情,这事儿还是说开的好。
“哥哥,你喜欢嫂嫂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平理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都会先想到那个人?”
祝镕笑道:“我家四公子,也害上相思病了?”
平理叹了口气:“可我是自作多情……我以为她给我送东西,是明白了我的心意,结果叫慧之说中了,她说若是表白心意,怎么会那么正大光明地把东西送来。”
祝镕道:“慧之也知道了?你倒是坦诚,那你有没有想过,请三叔和婶婶去提亲?”
平理抬起头:“那怎么行,她对我无意,我何苦强求?”
祝镕很是欣慰,说道:“也许姑娘心思单纯,没想到这些,也压根儿不敢想。话说回来,你也并没有明明白白地表白心意,你又做过什么,值得人家为你感动,指着她鼻子大骂?”
提到那些傻事,平理避开哥哥的目光说:“我那是担心她,看她作死不要命,我能不急吗?”
祝镕则再次检查了弟弟的伤,确认没有大碍后,说道:“若真心稀罕人家姑娘,就要好好对待,别太着急,别吓着她。太尉府家规森严,她若敢私定终身,秦太尉怕是能打死她。所以,一旦你觉着合适了,就请三叔和婶婶去提亲,让老太太出面,千万不要做出荒唐事,会害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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