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没有战争,没有皇帝的阴谋,天下之大,我们哪儿去不得?”扶意说,“怕是留我在京城,皇帝迫害我,我也守不住孩子。”
祝镕见扶意气息短促,着急地说:“你不要说话,不要急。”
扶意用尽力气说:“不论生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祝镕,不然我为了什么嫁给你?”
祝镕使劲点头:“我知道。”
扶意喘了口气说:“那就好,出了事,不要从身边怪起,这是我娘说的,一家和睦就要一致对外,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给受伤害的人。孩子,村里的孩子,怎么样?”
祝镕说:“死了不少人,但孩子都保住了,一个都没少。”
扶意点头,她安心了,又问:“是赞西人?”
祝镕道:“别问了,好好休息,等你缓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而扶意终究没忍住,哽咽着问:“你看见,我们的孩子吗?”
祝镕摇头:“大姐不让我看,但他们说,是个男孩儿。”
扶意绝望地闭上双眼,哭着说:“娘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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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何须你来强大
哭出来,总好过憋着一口气抑郁难舒,扶意在泪水中再次昏睡过去,祝镕寸步不离地守护,当她完全苏醒恢复几分精神,已是初七的早晨。
尧年拖着满身的伤来探望她,一贯坚强的小郡主,还没开口就掉眼泪,她自责没能保护好扶意,倘若她能再强大一些,能抵挡住那些贼人,扶意不至于失去腹中的孩子。
但这是扶意无法接受的愧疚和歉意,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来责怪自己不够强大,只会窝里横的人,才会遇事先从身边人责怪起,扶意绝不认同。
躺了几天,时而苏醒时而昏睡,扶意已经接受了自己和孩子无缘的现实,她递给尧年帕子,提起曾经梦回纪州王府,梦回和郡主池塘嬉戏,梦到锦鲤入怀。
扶意道:“我曾以为那是极好的胎梦,可见神鬼之说,并不能全信,但当时若非这个梦,我身体极其孱弱,可能早与这孩子诀别。那么祝镕再回京城时,家里必定一番动荡,后面的事,就都不好说了。现在我们一步步走到这里,终于能携手助王爷夺取天下,匡扶社稷,且不说得失是否值得,就那日我能救下几个孩子,我也不后悔。”
尧年说:“我爹的事,有你们是如虎添翼,可没有你们他也能走下去,眼下我最希望的,是你养好身体,早日康复起来。”
扶意笑道:“我今天就好多了,到底年轻些不是?事到如今,若再也派不上我们的用处,我和祝镕才会失落。郡主,那些赞西人,怎么样了?”
尧年说:“他们不是赞西人,是雍罗人,交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扶意皱眉:“为何要假扮成赞西人,他们又是如何潜进来的?”
尧年满目仇恨,说道:“并非此番偷偷潜入,而是一早就埋伏在山里,此行的目的自然是栽赃赞西人,好化解两国的矛盾,雍罗果然强大,一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是我们轻敌了。”
“化解矛盾?”扶意难以置信,“他们用滥杀无辜,来化解矛盾?”
尧年神情凝重地说:“我大齐不可能与雍罗对战,这件事彼此都需要一个台阶下,雍罗国主已经来函表示,此番战役是他们的将领擅自做主,以为赞西遭我大齐侵略,才来相助,雍罗国主本不知情,并已经连下数道旨意,要将他们的首将斩立决,以给我大齐一个交代。虽然明摆着是假话,可这么一来,千错万错是赞西人的错,赞西即便能免去灭国的灾难,但接下来的几年,再想要两处得利,就不容易了。”
扶意摇头:“太残忍,郡主,我无法接受。”
尧年说:“我也无法接受,而母妃她还有一重顾虑,怀疑是皇帝在其中作祟,可是道理上又说不通,他若能派到这些人来动杀戮,何苦只杀百姓?”
扶意冷色道:“再次挑起各国矛盾,王爷在这里被纠缠得越久,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来对付我们。”
尧年说:“那也要算到这一步才行,我倒觉得,皇帝原本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会好好利用这次的机会。”
扶意恨道:“例如,强行对赞西开战?”
尧年颔首,说:“你看吧,旨意很快就会到了。”
然而这几天,京城里传遍了祝镕阵亡的消息,假话说得多了,也就成了真。
这消息甚至透过看管公爵府的禁军守卫口中传进来,初雪和三夫人心惊胆战,对下人们千叮万嘱,绝不可以透露给老太太知道。
可是在闵府,下人管束原就不严,更没有人在乎韵之的感受,韵之得到消息,难辨真伪,想要出门去找慕开疆核实,却是被闵夫人带人阻拦下,警告她不要招惹是非。
闵夫人虽然打不得韵之,可到底是一家主母,不叫韵之出门,还是易如反掌。
韵之极力反抗,却被管家带着下人逼退回了院子,而闵夫人也拿奶娘和绯彤威胁她,闵延仕下令不许任何人动少夫人,但并没有细致到绯彤和奶娘,韵之就被扼制住了软肋。
她心里不信三哥会死,可又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一日终于等到闵延仕回家,看到哭得双眼红肿、神情恍惚的人,闵延仕到底没能忍住。
“祝镕还活着,据说是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但所幸被掩埋,才没有受炮火伤害。”闵延仕温和地劝说,“别自己吓自己,不要听他们胡说,具体的,我自然也说不清楚,但祝镕的确还活着。可是,另有一件事,我想你早晚要知道,也不必瞒着你。”
韵之浑身紧绷,惊恐万状地看着丈夫,难道是扶意死了?难道哥哥残废了?
闵延仕忙说:“你别这么激动,听我说。”
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韵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着闵延仕的手腕。
闵延仕说:“他们的孩子没了,避难处的百姓遭到赞西余孽袭击,当时嫂嫂在教孩子们念书,该是为了保护孩子们,伤了自己的身体。”
“扶意她……”韵之泪如雨下,心疼得不能自已,身子禁不住抽搐。
“不要激动,慢慢呼吸,韵之,你冷静下来。”闵延仕极力引导韵之平静,将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背脊,“听话,韵之,别激动,听话。”
韵之软下来,无力地靠在闵延仕的身上,哭着问:“你是故意骗我的吗?”
闵延仕说:“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几时骗过你?”
韵之不愿再忍耐:“弹劾我爹和伯父,说嫉妒我哥,说要扳倒公爵府,全都是故意的对不对?”
闵延仕轻轻推开她,不安而紧张地看着她问:“你、你……猜的,因为相信我吗?”
韵之含泪摇头:“谁要相信你,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