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话,不免想起韵之来,扶意奇怪:“这么大的事,闵府应该也有了消息,照韵儿的脾气,早该跑来家里了。”
平理说:“忘了提,来之前去奶奶屋里请安,听说韵之病了,发烧在家。前天夜里回府时,她和闵延仕的马车受惊吓,吓着了。”
见嫂嫂忧心忡忡,平理则说:“嫂嫂还是先顾着自己,大伯母等您呢。”
扶意道:“那我先去了,你记着,一定把每篇都念一遍,别露出破绽。”
叮嘱罢,便往兴华堂来,进门前,扶意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听大夫人恶毒刻薄的言语,可是一进门,却见形容枯瘦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镜台前。
“母亲,您有什么吩咐?”扶意行礼后,见婆婆衣衫单薄,说道,“屋里虽暖和,您穿得太少了。”
大夫人从镜子里看了眼扶意,眸中依然是满满的嫌恶和怨恨,可再没有从前的气势,冷声道:“如今你当家,这件事自然要交代你去办,你派人收拾一下城外的庄园,我要搬过去。”
扶意问:“母亲独自一人去吗?”
大夫人冷笑,反问:“你陪我去?”
扶意自知说了好没意思的话,垂首道:“母亲放心,媳妇立刻去打点,不如,让老太太和您一道去静养,那里……”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你立刻去打点,不要废话。”大夫人道,“不许声张,我静悄悄地走。”
扶意一一应下,再行礼,抬起头不经意看见镜台上一封信,她只匆匆瞥了一眼,若没看错,像是从宫里来。
不禁在心中揣摩,大夫人突然要离家的缘故,恐怕是有来自皇后的压力。
出院门前,扶意回首看了眼,不论如何,她答应了大姐姐,为照顾好大夫人。
卧房里,杨氏起身,将姐姐送来的信函,焚烧在炭炉里,看着张牙舞爪的火舌吞噬信封,白纸黑字化为灰烬,她的心也跟着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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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大夫人离家
皇城之中,散朝后,祝承干和其他几位近臣被阻拦在大殿外,嘉盛帝独自一人在殿内枯坐良久。是日天气阴寒,站在殿外不动的人,渐渐冻了手脚,裹上貂皮大袄也无法御寒。
内侍们倒是来劝了好几回,请各位大臣离去,众人不敢丢下皇帝,又或是担心被迁怒,迟迟不敢散。
这一回,内侍官又出门来,一到屋檐下,就被寒风吹着打了个哆嗦,缓了口气,上前来劝诸位大人:“皇上从侧门往内宫去了,已经不在大殿中,皇上说了,请各位大人先退宫,不要冻出病来,有什么事,之后再商议。”
众人互相看了眼,渐渐有人离去,祝承干还想再坚持一下,内侍特地上前对他说:“皇上命大人明日早些进宫,有要事商议,今日皇上疲乏了,暂不议国事。”
“有劳。”祝承干向那内侍微微欠身,顺势从袖笼里递过一张银票,那内侍官倒也拿的爽快,悄声道,“公爷您放心,有什么事,小的必然立刻派人知会您。”
祝承干叹了一声,只能作罢离去。
且说嘉盛帝离了大殿,进入内宫后,就径直往贵妃的殿阁来,行至宫门前,见大门紧闭毫无声息,才猛然想起,闵氏已经被他贬至才人迁居偏宫。
“她在哪里?”皇帝问。
“皇上,您这边走。”内侍躬身领路,竟是绕了好半天,远离妃嫔宫殿聚集之所,在清冷偏僻的宫苑外停下来。
寒冷阴晦的天气里,皇帝竟走出一头汗,立在宫门前,回望大殿和中宫的所在,他好久没这么真实地感受皇城之大。
里头一路通报进去,便听见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卸下罗裙金钗的贵妃闵氏,少了脂粉的遮盖,面上衰老的痕迹展露无遗。但衣衫干净发髻整齐,没有过多的珠玉反衬,瞧着倒也顺眼,像是剥掉一层华而不实的外壳,变得更鲜活。
“皇上……”闵才人期期艾艾地一声唤,倚门跪跌在地上,哭着说,“皇上,臣妾知错了。”
嘉盛帝一脸冷漠,却吩咐内侍:“预备热水,朕要沐浴。”
这一边,祝承干回到家中,走进兴华堂,如今柳姨娘和楚姨娘搬去内院伺候老太太,再不会立在廊下等候他,加上映之和敏之也去了靖州,整个家里冷冷清清。
进门后,他很自然地往书房走,不经意瞥了眼他和妻子的卧房,发现下人们正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不免眉头皱起,走来问道:“怎么回事?”
下人们抱着东西都停了手,一人轻声道:“大夫人要搬去城外庄园静养些日子,奴婢们正在收拾行李。”
祝承干闯进门,见妻子靠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那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天空出神。
“眼下什么时候,你又闹什么?”祝承干没好气,劈头盖脸地就问,“你这么走了,外头的人该怎么想,家里的人都快要走光了。”
“不是还有你在吗,你在就成了。”大夫人转过脸来,黯淡无光的眼神里,一片空洞,说的话也像是没有心的,“我在那里是生是死,往后公爷也不必操心了,我并不想走,但皇后下旨命我走,我也不知道她图得什么,既然还有个人关心我的去留,我听她的便是了。”
“皇后?”
“一早你出门,她就送来旨意。”
“娘娘怎么说,她已经知道王府……”
“知道,涵之走了,闵姮和项尧年都走了。”
祝承干重重一叹,坐在了边上,挥手命下人都退出去,抬眼看屋子里一片凌乱,恼道:“你这阵仗,是一时半刻不打算回来了?”
大夫人继续望向天空:“还没想回不回来的事,只想这家里,就剩下这些东西是属于我的,我都想带走。”
祝承干道:“你何苦来的,一把年纪了,总还在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你堂堂公爵夫人,到底还有什么不足?”
大夫人没有像往日那样,立刻火冒三丈大吵大嚷,反是静了须臾后,冷声说:“公爷辛苦了,您歇着去吧,我这里伺候不得你。”
祝承干一脸的嫌恶,直觉得妻子不可理喻,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杨氏走得很是匆忙,也很低调,自然城郊庄园本就有人日常打理,扶意派人去知会一声后,这边命人准备车马,当天日落前,就把婆婆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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