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床的被褥枕头,扶意是睡不下去了,她不嫌忌讳,但是嫌脏,命下人打来热水,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今晚先睡去了丈夫的书房。
香橼守着她,最后却是扶意听着她的鼾声睡不着,她想起了之前镕哥哥说,要办哪个奴才,随便找个借口,无中生有便是了。
那时候她觉得不公平不够磊落,认为祝镕是做惯了主子,潜意识里并不把下人当同等的人来看,然而今日姐姐说,牵扯太大的事一定要谨慎,投鼠忌器并非坏事,但不能被束缚,不能畏首畏尾。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她要够狠心。
既然知道王婆子不是好人,作恶多端,又何必非要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死法,拖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扶意蹭地一下坐起来,惊动了身边的香橼。
“小姐?”
“香儿,明天一早,去后院把白哥儿和黑妞牵来,带上家仆,在清秋阁外候命。”
“是。”睡眼惺忪的人,也不知什么,先爽快地答应了。
如此,隔天天未亮,兴华堂里,大夫人被狗叫声吵醒,身边的祝承干也是不耐烦地醒来,问道:“院子里养狗了?”
大夫人昨夜与丈夫温存,正是好梦,这样被吵醒,恨不得将那畜生乱棍打死,暴躁地喊了声:“来人,怎么回事?”
忽然,从院子里传来尖叫声,听见是王妈妈的动静,隐约像是喊着:“夫人救我,夫人……老爷、老爷……”
夫妻俩彻底清醒,大夫人翻身起来,叫人进门回话,进来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说:“夫、夫人,少、少夫人她带着狗来咬人,王妈妈被摁在地上咬。”
“言扶意她疯了吗?”大夫人怒道,“去,去叫人来,把那小贱人给我捆了。”
“站住。”祝承干出声,起身道,“我亲自去看。”
大夫人怒问:“你看什么,她放狗咬你怎么办?”
“她敢?”祝承干道,“你先换衣裳,这样狼狈地出去,才叫她看不起。”
大夫人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转身跑去镜台前,嚷嚷着叫丫头过去梳头穿衣。
祝承干独自出来,在家仆的指引下,穿过回廊,来到下人的院落,果然见两条大狗压着王妈妈在地上,吓得她乱喊乱叫,但它们并没有撕咬。
“你们要造反吗?”祝承干怒道,“什么时辰,把狗带到这里来?”
众人都跪下了,白哥儿和黑妞被牵到一旁,王妈妈已是吓得灵魂出窍,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扶意还站着,并走上前道:“父亲,可否借一步说话?”
祝承干眉头紧蹙:“扶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扶意颔首:“是,媳妇是在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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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死灰复燃
且说王妈妈那心腹不知被她送到哪里去,白哥儿和黑妞嗅着气息一路找到这里,在扶意的命令下,家丁闯进她的卧房,硬生生把睡梦里的人拽了出来。
后来便是祝承干看见的光景,这会儿他带着扶意到书房,不等开口训斥,就被扶意拿出来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父亲是否认得,这是明莲教之物。”扶意道,“王爷从前在纪州严厉打击明莲教,媳妇也曾见过这类符咒,还记得这一道符咒,要捐一百两银子。”
祝承干冷声道:“明莲教已被皇上取缔,你不要信口胡说。”
扶意忙道:“父亲息怒,媳妇莽撞了。”
可是祝承干认得清清楚楚,这的确是明莲教之物,一百两银子那还是纪州的价,京城里曾经要三四百两银子。
当今皇帝曾经也是见一个抓一个,并不曾姑息,更不必说如今灭教平乱,连老巢也一窝端了。
扶意道:“昨晚相公不在家,媳妇入睡时,想将他的枕头摆放整齐,不经意摸到了奇怪的针脚,怕相公回来睡着不适,就拆了针线自己来缝,谁知……就看见这东西。”
祝承干恼道:“在镕儿枕头里的?”
扶意颔首:“是相公的。”
祝承干也顾不得脏,拿起那布条在灯下看,密密麻麻的咒语上,写满了恶毒的诅咒,气得他热血冲头、怒火攻心,冲着门外大吼一声:“把王家的给我带来。”
“父亲息怒,您别气坏了婶子。”扶意上前劝道。
“几时发现的?多久了?”祝承干气糊涂了,问的话也奇怪。
但扶意很冷静,故作怯弱地说:“媳妇每日伺候相公的起居,他用的物件穿的衣裳,都是媳妇亲自经手,之前也没发现枕头有什么异样,昨夜才看见的。后来在院子里一问,据说昨儿西苑热闹时,王妈妈的心腹曾去过清秋阁,不知是做了什么,兴许只是喝了口茶找人说说话,媳妇不敢乱猜。后来想起曾和相公嬉戏,让白哥儿和黑妞嗅气味找东西,就把它们带来,谁知它们带着媳妇,一路闯到兴华堂来,惊扰了父亲实在该死。”
“该死的不是你,大有人在。”祝承干转身到门外,王妈妈已经被押来,她浑身颤抖,哭着哀求,“老爷,奴婢冤枉,奴婢是……”
“出什么事了?”穿戴整齐的大夫人赶来,厉声道,“你们要把王妈怎么样?”
祝承干没有理会妻子,此时东方已现晨曦,下人们渐渐能看清老爷的面容,多久没见他如此盛怒,简直杀气蒸腾。
他来到王家的身边,轻声道:“那脏东西从哪儿来,是谁替你塞去我儿房里,你招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王妈妈惊恐万状地看着大老爷,连连摇头:“不、不,老爷,奴婢没有……”
祝承干冷冷一笑:“想活命,就痛快些,从何处来,交给谁去办,立刻告诉我,小点声,叫人听见你就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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