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妙手回春,几针下来,涵之的神情就松快了。
之后太医与家中郎中相见,一起商议世子妃的病况,再与老太太禀告,都希望世子妃能放下过去,不要强迫自己回忆。
卧房里,解脱痛楚后的涵之,恢复了几分气色,见韵之泪眼汪汪地伏在床边,抚摸她的脑袋说:“姐姐不疼了,你别哭,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
韵之哽咽着:“我不想嫁了,我要留在身边照顾姐姐,下回您再昏倒无人知道,如何使得?”
涵之笑道:“怪我,不愿跟前有人扎眼,即日起我时时刻刻带着人在身边,你安心可好?不许哭了,你哭什么,难道我死了?”
把韵之急坏了,伸手捂着姐姐的嘴,不许她再说那些话。
涵之心情不坏,眼下怎么都比过去强,知道丈夫还活着,自己也重获自由,她有信心把身体养好,大不了就放下过去的一切,不再去想。
“你看扶意多稳重,你要学着点。”涵之说,“是大姑娘了,遇事不要慌慌张张,要沉着,要冷静。”
韵之回眸看扶意规规矩矩地站在身后,虽然眼睛也是红红的,但还稳得住。
“她是怕手忙脚乱地被您骂,她可是个人精。”韵之说,“姐姐不要被她骗了,其实她张口就能说漂亮的话,三婶那会儿和大伯母过不去,为了开书房的事儿,闯到清秋阁喊打喊杀的,她都能把人劝走了,把我娘也哄得一愣一愣,现在还有事儿愿意找她商量。您别看她和大伯父大伯母相处不好,可这家里剩下的大大小小,全都被她降服了,降服您也是早晚的事。”
扶意看了眼韵之,也不争辩,去边上绞了一把热帕子,递给姐姐抆一抆脸。
涵之含笑,病痛没有磨损她的意志和信心:“别怕,我会配合太医的诊疗,我不会被这点病痛打败,我还等着家人团聚的那天。”
扶意知道,大姐姐说的家人是世子爷,一时有些忍不住眼泪,但不愿哭,索性岔开话题,好让大家都分心,便说:“大姐姐,我又遇见一件麻烦事,今天大家都在西苑热闹的时候,有人瞧见王妈妈的手下偷偷去了清秋阁,估摸着是进了我和相公的屋子了,但我方才找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
韵之担心姐姐的身体,不由得拍了扶意的胳膊一巴掌:“什么时候了,你还来烦姐姐。”
韵之没轻没重,打得扶意生疼,她并没有矫揉造作地装可怜,可那一下身子哆嗦,被涵之看在眼里。
“上回就见你动手,你怎么回事,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是因为扶意亲近才欺负她吗?”涵之恼道,“学得什么拉拉扯扯的坏毛病?”
韵之吓得躲在扶意身后,扶意反过来护着她,央求大姐姐不要动气,说韵之只对亲密的人这样,保证她在外从不会如此。
老太太在门外和太医说话,听得里头的动静,担心地进来看一眼,听说这件事,口中虽然责备韵之,但也是劝孙女:“是她们亲昵才这样,你别动气,回头我说说这丫头。”
韵之一时有了底气,从扶意身后伸出脑袋说:“不如还是,先给扶意解决了王婆子吧。”
提起王氏,老太太登时怒火冲天,对涵之道:“我原先留她,只是为了知道你娘都在做些什么,可却留成了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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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你还打算与女儿和解?
扶意说她查了各房胭脂水粉的采买,发现王妈妈在其中中饱私囊,她在钱庄放贷的银两加起来,有两万之多,还不算别处私产。原打算托付柳姨娘换下大夫人房里的上等货,好让大夫人自己找王婆子的不是,但家里事太多,她还没来得及下手。
“我怕直接查贪,王婆子拉别人下水垫背,以求法不责众。”扶意道,“这事儿牵扯起来,没完没了的,不如让母亲自己来查,让她明白这么多年,在身边养了什么样的人。”
涵之夸赞扶意的设想极好,但是对她娘来说,贪不贪都是小事,莫说两万,二十万都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查出来了,将王氏骂一顿也就罢了,只怕连银两都不会追回来,到最后扶意白忙一场,还打草惊蛇。
“做这样的事,但凡出手,就要一击即中,不然他们有了警惕,接下来就该是他们算计你了。”涵之对扶意道,“这么大的家业,想要各处管事尽心办事,想要管事们能压得住底下,一层层下来,少不得用银两来打底,将来你要守住家业,不让他们把我们蛀空了,但也要懂得收放自如,他们若只是图财,那反而是最好办的。”
韵之在边上小声嘀咕:“这是又上起课来了吗?”
涵之听见,威严地看她一眼:“就把你这么嫁出去,你说这家里,哪一个放心?”
祖母和大姐姐都不看好自己的婚事,韵之也不敢在此刻卖乖,好在还有扶意给她撑腰,向长姐说道:“近来的事,韵之都与我一起打理,内院里祖母的事,也时常是韵之安排处置,都是有模有样的。”
正说着话,李嫂嫂进门来,与主子们说:“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夫人突然进宫去了,走得着急忙慌,大老爷那儿也找人去说话。”
韵之担心不已:“我三哥出事了?”
老太太气定神闲地说:“若是镕儿,你大伯母才不会着急忙慌,该是太子。”
涵之见到扶意眼中掠过异样的光芒,原想留下扶意,询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可想到,扶意如今的处境,已十分艰难,良心、情意和忠孝,时时刻刻拷问着她的内心,她不该再给弟妹什么压力,若有能告诉自己的事,这孩子必然就说了。
虽然老太太说以大夫人的反应来看,出事的绝不是镕哥哥,可扶意还是悬着心,毕竟是刀剑无眼,她连一块皮都舍不得丈夫破了。
好在祝承干是满心惦记儿子的,很快就弄清楚了皇陵行宫里的动静,儿子和太子都是全身而退,有惊无险。
深宫里,杨皇后在东宫安抚太子妃,要她放心安胎,待回中宫,见妹妹垂头丧气地坐在窗下,便道:“很晚了,你该退宫。”
大夫人起身答应,实则有些话到了嘴边,想说又不敢说。
杨皇后看出端倪,主动问:“涵之还是不与你相见?”
大夫人点头:“她必定是恨透了我。不过从内院打听来的消息,这孩子似乎不记得自己有过身孕,今日又发病了,好几个太医来家里。”
杨皇后问妹妹:“孩子发病,你去问候了吗?”
大夫人一愣,说道:“我去了也是被拦着不让进的,何必去碰一鼻子灰。”
杨皇后苦笑:“就这样,你还打算与女儿和解?”
大夫人不甘心地说:“可我丢不起这个人。”
杨皇后道:“既然你觉得脸面比脑袋更重要,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大夫人察觉到姐姐生了气,露出几分怯意:“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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