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若真与皇帝有生死大仇,彼此本就敌对,横竖到最后总要拼个你死我活,她们无所畏惧。
“言姐姐。”映之忽然喊她。
“什么?”扶意回过神来,见是映之,猜想她担心柳姨娘。
果然映之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胡乱往书本上一指:“言姐姐,这句话我不懂。”
扶意让她上前来,那边敏之在听慧之说三夫人念叨的话,连韵之都听得起劲,扶意便趁机对映之道:“没事的,你放心。”
映之脸上有了几分笑容,但什么也没说,捧着书本又回去了。
午前,清秋阁的课还没散,老太太就派人来传午饭,姑娘们一起出门来,竟然大白天遇见祝承干回府,一声声“父亲”和“大伯父”叫着,女孩子们齐齐让在路边。
听说是老母亲传孩子们一道用饭,祝承干温和地对扶意、韵之,还有慧之说:“老太太夏日里胃口不好,你们哄着祖母多吃两口,之后你们想要什么好东西,只管与大伯父说。”
但是一转身,对自己的两个女儿,立时就严肃起来,叮嘱着:“不要淘气,不要只顾着自己吃喝,不顾长辈和姐妹们。”
扶意见三姑娘、四姑娘毕恭毕敬,见了父亲没有半分娇滴滴,想到就算自家爹爹是个刻板的读书人,对她也多几分宠爱,幼年时私下里不教书,也能容她撒撒娇。
祝承干说罢这些话,便大步往兴华堂而去,这家里,越往深处越是静谧,最后连门前看守的,也只剩下王妈妈。
祝承干冷笑:“怎么,皇帝还没追究的事,你们自己先把牢坐上了?”
王妈妈尴尬不已,低着头说:“老爷,夫人、夫人吓坏了……”
“知道怕才好。”祝承干怒道,“你是夫人的陪嫁,杨府和皇后都指望你多多扶持夫人,结果呢,大事小事你哪一件从旁周全了?若非见夫人舍不得你,不用等我出面,皇后和杨家人,先不容你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大夫人气急败坏地说:“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她一个奴才她知道什么,你冲我来。”
祝承干摇头:“但愿你到了御前,也能这么横。”
大夫人眼中含泪:“你是不是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就盼着我落了难,好一脚把我踢开,另娶好的来?”
祝承干眼中含怒,背着手往门里走,王妈妈很有眼色地关了门,只隐约听得大老爷像是说:“眼下你心里想什么,是怕连累太子或是我,还是仗着有我们在,你根本什么都不怕?”
屋子里静了,王妈妈贴着耳朵使劲听,忽然一声不知什么动静,吓得以为在撵她,再不敢听壁脚,赶紧躲到一旁回廊下。
屋子里,祝承干自己斟茶喝,口中慢条斯理地说:“就怕你这次逃过去,从此更肆无忌惮,下一回从箱子里滚出来的,就是我们家的丫鬟,你说是不是?”
大夫人委屈极了,哽咽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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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不怕死不要命的丫头
祝承干有一肚子的抱怨和责备,要冲着妻子来,但越是如此,他越要冷静克制,才因此几十年来都看似性情温和,却能把脾气暴躁的妻子牢牢攥手心里。
“便知你心里害怕,我才回来,你说我帮不帮你?”祝承干道,“话还没说开,就发脾气,发脾气能解决什么。”
大夫人果然心中一软,像是有了依靠,细想起来,他们夫妻吵吵闹闹,祝承干对她诸多的亏待,可每有大事,他的确都在自己的身边。
祝承干走来,给妻子递过一杯茶,坐下道:“你听我慢慢说。”
大夫人哪有心思喝茶,一脸彷徨地望着丈夫:“陈氏会不会将我供出来?”
“就算她会,也不能给她机会。”祝承干道,“牵扯其中的,何止你一人。但你是公爵夫人,是杨府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旁人可就没这么多的仰仗,等不及你先着急,他们就要动手了。”
“动手?”大夫人满面惊恐,“难道要杀了她?”
祝承干对他人的生命毫不在意,反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你们亲如姐妹,舍不得她死?”
大夫人语塞,避开丈夫的目光:“我……”
祝承干道:“这几日,你只管在家,外头的事一概不要过问,这阵风很快就会过去。”
“可她毕竟和我从小是……”大夫人心里到底不忍。
“没说她非得死。”祝承干道,“会有人教她该怎么说话,难道只她一人的性命,她还有儿孙家人,陈氏在大牢里要考虑的事,可比你多多了。”
大夫人几乎要将手里的丝帕撕碎了,又恨又怨,竟是道:“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为什么不早阻止我?”
祝承干早就猜到妻子最后有这一句等着她,多少年了都这样,已经不会再为此动气,反而笑着问:“这话,敢不敢去皇后娘娘面前说?”
大夫人伤心地说:“她恨不得从没有过我这个妹妹,我去说,我不要命了吗?”
祝承干拉过妻子的手,纵然心里并不情愿,可他还是要好好经营夫妻之间的关系和感情,说道:“娘娘是一时生气,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进宫好好赔不是。娘娘也好,我也好,是你最亲的人,不论如何也不会不管你。”
“老爷……”
“但你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再不要去做这些傻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难道到老了,要落得潦倒凄凉?”祝承干说,“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在家等消息。”
大夫人哽咽着说:“我原以为……你会对我落井下石。”
“胡说八道。”祝承干摇头,“那是不是意味着,将来我有什么事,你会对我落井下石?”
大夫人睁大眼睛,泪珠子滚落:“你才是胡说,为了你我什么不能做,是你一次次负我在先。”
这个时辰,二夫人姜氏已经到了贵妃殿内,刚好遇见四皇子妃抱着小皇孙在屋檐下逗鸟。
才出月子不久的人,还带着孕中的丰腴,瞧着富态雍容,比她原本的年纪要大上几岁,绝不是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好摆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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