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们的,但总要有个期限,这几年我傻乎乎地以为,姐姐在庄子里静养不想见人,我想着连奶奶都不见,我就不敢多事,毕竟她是大伯的女儿,没想到……”韵之很懊恼,“我若早些闹一闹,就好了。”
扶意说:“怎么能怪你呢?”
韵之又说:“怪你,不早些来我家,我一个人也做不成什么。”
扶意哭笑不得:“好好,怪我怪我。”
韵之在扶意身上蹭一蹭,娇然道:“你大我两个月,两个月也是姐姐,你就要让着我。”
之后她们又去老太太跟前,一道喝了消食醒酒的汤,祖孙几人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就命廊下的婆子送扶意回去。
说家里宾客怕是还未散尽,别撞上了外客,要婆子们护着点扶意。
便是那么巧,一行人在清秋阁外与祝镕相遇,而祝镕身边还有慕开疆和闵延仕。
两处见礼,内院的妈妈们挡着扶意道:“公子们都喝了酒,路上且小心,府里备了马车,可别骑马了。三公子,您送了客回来,也早些休息才好,老太太惦记着呢。”
扶意被挡在后头,规规矩矩没有抬眼张望,之后被簇拥着进了清秋阁,就不知外头的事了。
夜里洗漱时,香橼笑着说:“咱们书院里,虽也是少年郎无数,可大多家境清贫,气质孱弱,这两天在东苑见了好些贵公子们,真真大开眼界,就方才跟着三公子的两位,也是气宇非凡。如此想来,我们书院的寒门学子们,便是科考来了京城当官,也差着人家一大截,可见仕途艰难。”
扶意道:“腹有诗书气自华,金银堆砌的虚有其表,撑不住什么场面,高门贵府的公子里,也多得是纨绔子弟扶不上墙。但寒门苦读的学生有他可贵之处,世族公子们投胎好,难道就有错?有出息的人,终究有出息,自先帝起,我朝以科举取士,多少寒门跃升贵族士大夫,又有多少官家贵族没落,祝家这般传承三百年的世家大族,已是鲜少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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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二房心计
这是自然,大齐能出几个祝家,您看二夫人挑儿媳妇,简直跟皇帝选娘娘似的。”
香橼说着,抱起扶意替换下的衣裳,要去交给外头负责浣洗的下人,一并连她自己的衣衫,都不必亲自动手。
翠珠说她在这府里,算得是一等的下人,只不过因是跟着言姑娘从外头来的,不能照着算,不然和绯彤她们一样,除了伺候好小姐之外,其余的活儿都不用干。
香橼回来后便说:“奴婢跟您来了这家里,不用干活,没人打骂,每天山珍海味换着吃,出门前我还害怕来着,现在来了都不想走了。”
扶意笑道:“你呀,吃得脸蛋子都圆了。”
香橼嘿嘿笑着,提起家里老太太的话,摇头说:“那时候议论大户人家,老太太说什么山珍海味天天吃,早晚也是要腻的,我看就是她老人家没过过好日子,这大户人家的山珍海味那也是换着吃,一样东西还能做出百种味道,怎么能腻呢,反正我是不腻。”
“把你轻狂的,你也就记得吃了。”扶意说,“玩了两天,该收收心,明日要早起,预备姑娘们来念书。”
香橼又夸赞:“您那堂姐每次见了面,横竖不对付,只会哄着老太太欺负您,再看看这家的女孩子们,到底是出身高贵有教养,我一见姑娘们就喜欢。”
扶意嫌她聒噪,那小丫头自己躺下了,还叨叨半天,而扶意的心思早已飞到清秋阁外去。
想起午后在内院与祝镕说的那些话,不禁面上作烧,裹着被子滚进床榻里。
她心里明白,即便自己有反骨的心,有离经叛道的勇气,终究还是做了一桩不会有结果的事。
来这家时日不长,可冷眼看着一大家子人的言行与性情,心里已是算得八八九九,祝镕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爵位的人,如此,祝家未来的公爵夫人,又岂能是她这样小门户……
扶意翻了个身,却想,小门户怎么了?
寒门学子能凭学识才干入仕为官、光耀门楣,乃至功勋卓着载入青史,她小门户出身的女子,哪里不如人?
那日祝镕亲口对她说,不要放弃心中的念想,可见他在江上就已经看透,他是知道自己的。
想到这里,扶意反而脸不红心不跳,她与祝镕的情意,与做不做公爵夫人不相干,就算这辈子孤身一人,她所盼所想,依然是凭自己的本事,能有一番作为。
心里踏实下来,扶意安逸地闭上双眼,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可她绝不轻言放弃。
夜深人静,热闹了两天的祝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东苑内室卧房里,二夫人洗漱更衣,疲倦地正要歇下,丫鬟们却引着丈夫进门来。
姜氏不禁问:“怎么过来了,梅氏身上不自在?”
祝承业说:“有些话要与你说,心里不踏实。”
姜氏道:“这两日一切顺意,你怎么反而不高兴?有人说闲话不成?”
祝承业在榻上坐下,姜氏不得不起身来,披了件衣裳陪在一旁。
“夜里我见大哥冲着祝镕笑,满眼的欢喜。”祝承业说,“我想着,他早晚要让祝镕认祖归宗,心里就不痛快。”
“孩子是老太太当初抱回来,当着全族的人说,从庙里捡的。”姜氏道,“我心里虽也猜忌,可想想当时的情景,先帝和当今皇上都知道的事,他们要想改口,难道不怕欺君之罪?”
祝承业道:“平珞和平瑞的资质,我心里明白,几个兄弟比一比,祝镕样样都出挑。那小子是有野心的,看着为了不越过两个哥哥,宁愿到宫里去当侍卫,可他求学那些年,拼了命的念书图什么?如今别看是侍卫,那也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这小子不仅有野心,还精明得很。”
姜氏无奈:“我们平珞和平瑞,也是京城世家公子里数一数二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更何况,只要老太太和她儿子不改口,族人还能让个捡来的孩子继承家业?祝家三百年的血脉,就断在这里?”
祝承业道:“他们自然能有法子,你说血脉香火,往上数三百年,中间就没点外人不知道的事?非要争起来,血脉算什么?”
姜氏道:“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不能证明祝镕是这家里的孙子,有的是人不让他们如意,老三家就先不答应。”
“不提他们。”祝承业越发严肃起来:“过些日子,我打算亲自向老太太开口,把韵之接过来,你我亲自教养管束。再两个月,四皇子妃就生了,我们要早做打算,不论她生男生女,都要把韵之送进宫去。”
“这是自然。”但姜氏另有主意,说道,“你不觉得韵儿这些日子会说话了,同样的事,搁在从前,只会惹得我们生气,如今聪明多了,都是言姑娘的功劳。”
“你的意思……”祝承业道,“让她继续留在老太太身边?”
“外人都知道,她是老太太养大的,说出去多体面,我们也不必到如今再纠缠着要接她回来。”姜氏劝丈夫道,“她跟着言姑娘,学了点聪明圆滑的世故,往后进宫到了贵妃身边,日子也好过些。你想想你那女儿的毛躁脾气,去了贵妃娘娘身边,就宫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活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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